把皮包一把提在手里说:“你是上医院?”
“是上医院。”
“怎么上医院以前还要乱吃东西?”
“实在饿了,光吃点稀的。牛奶什么的。”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说。走回到原来的路口后没有几步有一座石桥。
“我的老规矩,不能破坏。”小童说:“一定要三步跳到桥顶。”他说着撇下蔺燕梅,就跳上去了。
“我上不动了。”她说:“你永远不会好好走路!我要坐在这石狮子上歇一会儿。”
“别蘑菇了,”小童站在桥上不下来:“上医院去也是闹着玩儿的?”
“我当然会慢慢地去。”她说:“你拿了皮包先走罢,我怎么跟得上你呢?万一你上青莲街的老规矩是一口气跑上去。走正义路的规矩是跟洋车赛快!……”
“没有别的了。”他说:“快走罢。别误了门诊的时候。”
“误不了。五点半以前到就行。”
“五点半。什么医院有这种规矩?”
“五点半的晚车,我上火车站,去呈贡!范宽湖的医院。”
“火车站?这倒象个脚行要去的地方!糟糕我又要跟那些挑行李的抢生意了!蔺燕梅。”他深思地倚了桥上的栏干。
“什么事?”
“我全懂了!”他沉痛地说。
“我没有生你的气了吧?”蔺燕海苦笑着看了看他。
“没有。蔺燕梅!”
“还有什么?”
“我想说:‘你真可怜!’你生气不生?”
“我现在麻木了。不懂得什么叫生气。”
“是麻木了,还是心上没有主意了?”
“两样都有一点。”
“没有主意了就人家说什么,你就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的余地。我是被宣判了的人。”
“你去呈贡的意思就是把昆明的事不管了?”
“人家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能管谁?我到呈贡再作点事去。”
“这个不能拦你。可是总觉得你干得有点冒失。你决定去呈贡之前看见了谁?”
“范宽怡。”
“还有谁?”
“你。”
“伍宝笙呢?”
“没有。”
“还有一个人呢?”
“不提他了。”
“你能不给人家一个时间来看你?”
“别把我身份说得那么高。”
“也许后来的文章里有新变化?”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我开学回来的时候再变也不晚。”
“你是个危险人物;不,我是说你的性子危险,太爱钻牛犄角尖。”
“还有人在牛角尖里常年地住着等我呢!”
“不是这么说。你作事还是有个人跟你商量着才好。死了心眼儿的时候也好有个人给你转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