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白宿这边一场祸事消弥于无形,压在一家人头上的阴霾也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虽说头几天为了打探消息花了点钱,但是与罗白宿的安危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眼看着乡试在即,罗白宿更是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念书上面,关起门来将汤县令留给他的各式文章翻来覆去揣摩了许多遍,越看越不由得佩服汤县令的文采和见识,绝不是他们这种在乡下念过几年书的人可比的。
相反正屋那边的姚氏,却是一片水深火热。
刚从衙门回来,就被老族长叫到族祠里,狠狠地教训了一翻,被罚跪了一夜的祠堂。姚氏原本就有了些年纪,天气太热,暑气又重,在祠堂里跪了一晚上,第二天抬回家后就病倒了。罗白翰埋怨她多事,败坏了他的名声,误了他的前程,话里话外都是流露出对她的不满;罗白宁是个不管事的,除了吃就是睡,见到老娘病倒了,就是有心要照顾,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罗老头光顾着地里的活,就已经忙不过来了,更不要说照顾她。最后反而还要姚氏硬撑着做饭洗衣收拾家里,照顾一家老小吃喝。
过了两天,到底好些了,官差又上门来讨债了。
姚氏状告罗白宿,结果闹到最后反而是自己落了个不孝不慈的罪名,还被罚了十吊钱。
若是在五、六年前,十吊钱虽然也算多,姚氏却还能拿出来,然而到了现今,姚氏手里的现钱不过就是上次依着罗白翰的生辰摆酒,收的一吊钱人情,除此之外,家里再没有别的进项了,要不是因为没钱,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罗白宿一家头上,本以为这一回能告倒罗白宿,最好罗白宿这个贱种能和那个林秀才一样,死在监牢里才好,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占了他的家产,也不用为罗白翰这回赶考的盘缠发愁了,却不曾想,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文钱没捞着,反而还要罚十吊钱。
官府罚银,可不会管你家是贫是富,给你一个期限,期限一到,便有官差上门追讨,届时拿不出钱来,便要拿了家中的男丁回衙门交差。
罗家正屋这边男丁只有罗老头和罗白翰,罗白翰是姚氏最大的希望,姚氏当然不会拿儿子的前程开玩笑,罗老头却是她这辈子的倚仗,老族长本来就因为这回的事对她十分不满,老族长如今还允许她留在罗家,也是看在罗老头和罗白翰的份上,若是因为她交不出罚金,害罗老头被关进衙门,只怕到时她就是养再多的秀才儿子也没有用,老族长立时就要将她赶出罗家了。
姚氏知晓其中的利害,自是不敢怠慢,少不得还要撑着病体挣扎着起来,将家中值钱的东西拢一拢,准备都变卖了,先凑齐罚金再说。
家里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几样,当年罗老太爷留下的几样值钱的家当,早就变卖的变卖,送人情的送人情,为罗白翰考秀才铺路了,拿得出手的就是当初扣下的颖儿身上穿的那件袄子和金钗。姚氏有些不甘心,继续翻箱倒柜,最后总算从箱子底下翻出了一块玉佩。
说起来这块玉佩还是她用一吊钱从李郎中那里赎回来的,据李郎中讲,能值几十吊钱。
太爷当年在世时,罗家还算宽裕,那也是相比一般人家,可就是太爷掌家的那几年,家里也没有能值得上几十吊钱的东西。姚氏做了罗家几十年的媳妇,罗家的那点老氏子她还是清楚的。最初她听到方氏手里扣了块这么值钱的东西,下意识地就认为是罗老太爷藏私,偷偷留给罗白宿的,可是这一回,她摩挲着那块温润的玉,头一回生出了疑问,觉得这不像是罗家的东西。
可是姚氏现如今急着找钱,都找红了眼,并不计较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要能变钱就好。她将这些值钱的东西一包,抱在怀里就往镇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