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都和于鹤一路追踪着卫缺留下的标记,发现他果然是往狼山乌桓方向去了。
然而偌大一座狼山,他们连个向导也没有,既要避着大庆过来的杀手,又要避开胡人,在这座茫茫莽山中要寻到两个人,简直就像是大海里捞针一样,谈何容易,尤其是塞北的气候比关内恶劣多了。
他们狼狈地在狼山穿行了小半个月,进入狼山深腹,然后再没见着卫缺留下的标记,线索突然就断了。出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两个情况,要么就是卫缺就藏身附近,要么卫缺已经死了,自然不能再留下任何线索了。
罗天都当然希望是第一个可能。
天边浓云密布,黑色的阴霾转瞬即至。突地一声惊雷起,震耳欲聋。
春雷将至。
罗天都越发着急了。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在法华庵第一次见到卫缺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个雷雨天,卫缺虚弱地匍匐在地上,就连手无缚鸡之务的柳锦绣抬手就能杀了他,若是他这个时候再发病,那可怎么办?
她心里焦急不堪,又十分确定卫缺必定就藏身在四周,便对于鹤道:“雷雨将至,我们分头去找,我往北,你往南,一个时辰后,无论有没有找到都返回原路,在我们先前经过的小猎屋会合。”要不然这种雷雨天还呆在山上实在太危险了。
于鹤点点头,转身冲了出去。
罗天都也顺着山路往里走,山路越走越崎岖,只能容人往上爬,马匹却是无论如何也通不过的。罗天都将缰绳系在一棵大树上,取了马背上的铁胎弓和箭袋,背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往里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听得前方有金铁交鸣之声她精神一振,加快脚步,赶了过去,看见空地上,几个黑衣人正围攻一个高个青年,那青年显然身手不错,奈何围攻的人多,看样子又受了伤,不多时,就被一个黑衣人逼得走投无路,架住了身前一人的长刀,却露出后背的空当,另一黑衣人见有机可趁,举起刀朝他刺去,眼见得那人便要横尸当场。
罗天都眯着眼睛,发现那青年手里的墨色长剑看着有些眼熟,手上的动作顿时比脑子转得更快,反手取了箭袋里的箭支,搭弓放箭。
“咻”地一声,箭支飞了出去,正好钉在那人脖子上,那人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抬手握住箭羽,欲要将箭支拔出来,没想到血却流得更猛了,他整个人晃了一圈,然后“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一击得手,罗天都也呆了一呆,她不过跟着卫缺学了几个月的骑射,方才也是见情况紧急,原本只想吸引注意,救那青年一命,却不曾想真能射到人了。
这一变故让场中诸人都愣了一下,齐齐朝罗天都望了过去。罗天都与那青年打了照面,心下不由狂喜。
那人一脸胡碴,脸上瘦得脱了形,眼眶深陷,越发显得那双灰白没什么神采的眸子眼白多,像个盲人一般。
“卫缺——”她欢喜地大叫。
卫缺也是愣了一下,看见罗天都的时候,向来无甚神采的眼眸似有华光一闪而逝,倾刻间仿佛换了个人一样,只觉得先前早已力竭的身体这会儿又源源不断地充满了力气。他大吼一声,将那柄漆黑的长剑使得宛如矫龙一般,挥、砍、刺、劈、有若苍鹰展翅,又有如矫龙入水,夹着雷霆万钧之势,风卷残云一般,朝身前之人砍去,那人闪避不及,竟生生被他砍下一条胳膊。
罗天都看得分明,这几个围攻卫缺的人都是好手,近身搏斗她占不了便宜,就躲在林中,见缝插针地放冷箭,倒也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