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只是睡得多,没事的。”翠莲一边小声安慰,一边将一勺红枣粥喂进了温纶的嘴巴。红枣已经被挑了出来,勺子里是软糯开花的米粒,透着红枣满满的香甜,小银勺里不过指甲盖那么一点的量,还是有粥汤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这种情况几乎和温纶在府里的时候也差不多了。才没几天时间,原本已经有些红润的脸色,迅速苍白,整个人看上去都消瘦了几分。
小半碗粥,喂了小半个时辰。
屋里点了炉子,上面温着一碗铁皮枫斗的汤药。用过粥之后,碧荷将汤药一点点喂进温纶的嘴里,动作更加小心谨慎。
熊大进门的时候,碧荷刚将汤药喂完。他这几天没一天睡踏实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红丝,神情看起来有些凶恶。原本就对他有些发憷的三人,看到他更是吭都不敢吭一声。
翠莲和碧荷赶紧收拾了东西,退出房门。
熊大站在火盆边上,将自己烤暖了,才爬上炕。
温纶几乎瞬间就贴了上来,只是他现在已经没了扒衣服的力气,软绵绵地哼唧两声,眉头皱紧十分不满。
熊大自觉把上衣脱了,让温纶靠上来,看着温纶将耳朵贴着他肩头的旧伤,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旧伤的减轻真的不是他的错觉。那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是往年在这种天气下,能让他痛到几乎想把肩膀卸下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伤口处微微的酥痒,像是快速愈合的新伤。
要说这伤和温纶没有半点关系,熊大才不会相信。温纶对自己的排斥,他是看在眼里的。偏偏温纶还给自己治伤,这种诡异的能力,他听都没有听说过。难道温纶心底里其实是喜欢他的?应该是温纶对人一贯宽待吧?
熊大低头看着温纶苍白的脸色,嘀咕:“怎么这么好心呢?”
县伯府的正房一脉对温纶不好,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这不好,竟然是要人命的那种。要不是碧荷说漏嘴,他还真不知道。
差一点,他媳妇儿就要死了!这种认知瞬间击中熊大的心房。至于温纶死后,县伯府会不会让别的人嫁给他,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他的媳妇儿就是温纶。
翠莲和碧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翠莲猛地拉下脸:“干嘛在夫爷面前说那种话?”
碧荷显然不以为意:“有什么不能说的?万一大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总得让夫爷知道仇人是谁。”
翠莲咬了咬牙,狠狠跺了跺脚:“你这么做是在害夫爷!夫爷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让他拿什么去跟那几个斗?”他们现在在山里面过得是不错,可这屋里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靠着县伯府?夫爷是当过兵,有一把子力气,可是县伯府还少了有力气的人了?那群护院又不是吃素的。
碧荷往炕上一坐,拿起摆放在一边的绣篮,开始缝起一个宝瓶样子的荷包,语气漫不经心中透着一分狠辣:“那又如何?大少爷如果去了,有夫爷在下面陪着也不寂寞。”
“你……”翠莲一惊,竟说不出话来。
在县伯府上,他们三个并不在一处做活。李二是在书房当值不提,翠莲原本是在刘氏身边的大丫头,碧荷则是在四少爷温景盛身边的大丫头。他们三个交集不多,在下人中都算是风光体面的人,内心的苦楚却也多得多。
碧荷走线极快,却一点都不耽误说话:“翠莲姐姐,你就是心肠太软。我们现在跟着大少爷,要是跟大少爷一样软性子可不行。”
翠莲困兽一样转了两圈,眼眶微微一红:“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这山沟子里就是不好,连个大夫都没有。”
碧荷的针停了停,叹了口气。她本来就觉得大少爷当时都病成那样了,怎么进山就突然变好了?要知道在府上好歹还有个大夫做做样子,在山里能有什么?连最早的那些汤药,都还是在府上的时候来不及用完的。
老县伯身体还好的时候,对大少爷的宠爱那是有目共睹的。大少爷虽然是庶出,哪里受过什么委屈,瞬间被那样折腾,大少爷怎么可能撑得住?
反正大少爷没了,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有仇报仇。
就在熊大快要急疯的时候,熊家来了客人。村长带来的。
别说现在这种时节,就是其它三季,大茶村一年都不一定能有个外人。村长家就在村口,被人找上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连山里人都恨不得躲进屋里不出来的时候,这两个客人却只穿着薄薄的棉衣,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
客人的脾气不错,村长却一直用一种胆战心惊的态度对着两人,像是两人随时会暴起伤人。
村长一见熊大开门,就像甩下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急匆匆走了。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对着熊大拱手失礼:“拜见大人。”
熊大见来人眼前一亮,拽着一人就往屋里跑:“军师,你快来看看我媳妇儿!”
另一名高大的汉子见状,无奈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