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应该是赌成功了,但愿至此以后,无论自己是锋芒太过,做错事、暴露心机、受人挑拨,父皇都能想到今天这番对话,先入为主地往他这边站一站。

待他走后,承兴帝闭目养神,忽然朝着摆弄茶盏的大太监问道:“梁冶,你觉得安王如何?”

梁冶动作一顿,连忙退后几步,躬身低头:“老奴不敢妄议皇子。”

承兴帝看他那紧张惶恐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无妨,你说就是了,老大在朕身边待久了,朕倒稀罕上了他那凡事都要说出口的性子。”

梁冶明白了,这是要他也直言不讳的意思,便继续沏茶,认真地想了想道:“安王殿下天资过人,机智灵敏,又肯发愤图强,可在老奴眼里,最为难得可贵的,还是他的性子。”

承兴帝抬了抬眼皮:“性子?”

“是啊。”梁冶语气聊家常似的,一双眼笑得眯了起来,反倒更显真情实感,“每每老奴领陛下口谕去探望殿下,殿下都亲自来迎,张口便是问您可好,老奴办完事儿,还能在安王那儿蹭杯热茶,几块糕点。”

承兴帝笑了,心想怎么几块糕点就把你这老东西收买了。

“殿下身边那小太监,叫新晴的,据说是以前被罚在雪地里跪过,跪坏了膝盖,到了冬天湿气重的时候就犯疼,以前殿下住在凤仪宫时,老奴便撞见过大殿下亲自为新晴涂抹药酒。”

承兴帝的表情忽而就复杂了起来:“当真?”

梁冶见他似乎误会了,连忙又解释:“当真的,就连院外打扫的那些,哪怕只是滑了一跤让殿下见了,他也会顺手搀扶,嘱咐回去看看脚可有扭伤,若是有便来他那儿拿药,细心得很。奴也谈不出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安王殿下待我们这些下人极好,每次去见殿下,老奴都挺高兴的。”

“那你说,他可会对朕怀恨在心?”

若说之前的问题尚且有讨巧的余地,这个问题可就真是难答了。

梁冶忐忑地思索半天,才实话实说:“老奴是想,殿下病着的那些年心智如懵懂幼童,恐怕未必明白自己缺了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

“倘若殿下打小知事早熟,知道自己受到了什么样的冷遇,恐怕确实会生出怨恨,可以他当年的心智却是不知啊,那么小的孩子懂得不多,早就把那样的日子当成常事,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恨来。老奴觉得殿下他或许会委屈,倒不至于记恨您。”说完,梁冶就跪了下来。

承兴帝不知怎地,眼前就浮现了某一年的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