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过得很好,或许认识了新的朋友,”檀景执熟练地把药罐里的维生素片换成抗焦虑的药,在季鹤不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檀景执已经在偷偷为他治疗,“别担心。”
“我能联系他吗?”季鹤问。
檀景执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发脾气,他平静地笑笑,显露出一丝真切的无奈:“连我也没有他的联系号码。他把一切都换掉了。”
“你不是说只要他过得好就行吗?”檀景执说。
季鹤被引导地点头,他闭上眼,强迫自己承认:“对。”
他以为替乔横林做出的牺牲,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痛苦,檀景执几乎再没做什么强迫他的举动,少有的肢体接触被抗拒之后,多半也会抱歉地退却。
实质上,檀景执或许在这场交易里付出的更多,他给了乔横林这辈子不愁吃喝的钱以及许诺出的一份体面工作。
有时候季鹤自己也开始模糊,如果这些事统统都没有发生,乔横林是否还流浪在某个餐馆,替自己挣大学的学费,以及共同承担季鹤身上背负的债务。
季鹤跟檀景执的关系终于开始缓和时,某个凉快的下午,他再次撞见檀景执身边有人,季鹤并不介意檀景执这种行为,只是礼貌地想要避开。
檀景执则照常让男孩儿离开,然而那个漂亮脸蛋的男生似乎撒了一句娇,并没有及时起身。
季鹤看见檀景执从沙发上站起来,绕了个角度,随即他的视线被刻意挡住。
季鹤听到一声响亮的耳光声,下意识回避的他再睁开眼时,那个男孩儿脸颊红肿得倒伏在地,口齿不清地向檀景执道歉。
季鹤跑过去想要扶起男孩儿,手指快要触碰到他的身体时遽然停滞。
他跟男孩儿有足够近的距离,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从后背脊骨到大腿的皮肤上充斥着排排平行的红。痕,近乎连成一片,艳红得令人心惊。
季鹤浑身颤抖时,宽绰的手掌落在他的上半张脸,遮住了他的眼睛。
檀景执低着头做出口型,男孩儿仓皇地逃离现场,手掌放下的前一刻,檀景执将地板上对摺的皮带踢进茶几底下。
“别害怕,”檀景执对季鹤轻声安抚,“我说过你跟他们不一样。”
“你这样打人,是违法的。”
季鹤的声带有些紧张,声调也由此变高,彰显出他的极度不安。
“不是打人,”檀景执率先否认掉,而后又用曲起的骨节烦恼地在额上敲了几下,“只是一种兴趣,我的意思是,也是他的兴趣。”
季鹤想象不到谁的兴趣是喜欢挨打,他认为檀景执是在为自己开脱,随即拨开他拉扯自己的胳膊。
檀景执攥住他的手腕,将人强行拉到怀里,季鹤立刻惊恐地挣扎,檀景执意识到什么,锢住季鹤的腰以后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搂住他,直至季鹤恢复镇定。
“我最近工作有些累,”檀景执说,“以后会减少次数。”
季鹤凝眉推开压在身上的檀景执,冷着脸:“跟我没有关系。”
季鹤又不跟檀景执说话了,将自己关进屋里,只有送饭的女佣能够跟他聊上两句,但似乎是迫于压力,她不敢跟季鹤说得太多,甚至说话时会眼角湿润,季鹤不想强迫她,所以常常是自己在说,不要求她回答。
第八十三章 娇气
时间久了,送饭的女佣到卧室收餐盘的时候会特意停留些许时刻,尽管她仍然常常低着头,用厚重的刘海掩盖自己的样貌和神情,但她逐渐愿意跟季鹤有来有回地说话。
季鹤知道她是很善良的女孩儿,个子高挑,文气安静,说起话声的嗓音就像高中那些女同学一样,他们年纪相仿,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谈论的内容也许是某道复杂的数学大题。
但这栋密不透风的别墅里,似乎可供挑选的话题也只有跟别墅有关的事物。
季鹤问檀景执是个怎样的人,他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在他手底下工作的佣人过于敏感,本来没有期望得到答案。
女佣却仿佛不设防般,捏着餐盘思索着,片刻后用认真的语气告诉季鹤。
“他给我的工资很高,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女佣又停顿了下,刘海被深蹙的眉毛顶出小小的弧度,“但是,我觉得他对你,不好。你呆在这里,没有在外面开心。”
季鹤垂眼,右手环住小臂,他又问别墅里除了她,还有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