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陆寂动作一顿,不动声色蜷起手指,含糊其辞道:“昨日洒了些药汤罢了。”

谢微星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再追问。

甫一出门,谢微星便被外头的天冻了一个哆嗦,他拽紧衣裳,呼出一口热气,“王爷这么早就要上朝,为何不宿在宫中?”

陆寂随口找了个理由:“宫中规矩颇多,不如外头自在。”

其实谢微星没回来之前,他都是宿在宫中的,陆凭那小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不在这几天,已经惹出了不少乱子。

“冷么?上了马车便好了,里头有炭盆子,会暖和不少。”

“是吗?”谢微星紧走几步,钻进马车一瞧,里头果真点着炭火盆子,盆子旁边还搁着几个汤婆子,他上手一摸,竟还是烫的。

谢微星感叹一声:“现在上朝……都备这么齐全啊。”

他那会儿可没有这种条件,要么穿厚点,要么干脆偷懒不去。

陆寂没听清,追问道:“什么?”

“没什么。”谢微星抱起汤婆子,缩在马车一角,脸藏了一半在大氅下头,一红一白交相映着,衬得他模样愈发出挑。

陆寂不禁多看了两眼。

谢灿生得喜人,圆滚滚的杏眼望过来时十分无辜,唇角天生带笑,无论叫谁来看,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这样毫无攻击的长相同萧远桥完全不同。

萧远桥生来就带了一身贵气,芝兰玉树翩翩君子,深邃的眼窝中盛满了算计,人就像他的字一般,又独又横。

但那双一模一样的眸子,陆寂绝不会认错。

“王爷看什么呢?”谢微星又把脸往大氅里埋了埋。

陆寂实话实说,“看见你,便想起了萧远桥。”

谢微星这下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佯装假寐,谁也没再说话,就这么各自沉默了一路。

直到进了宫中,谢微星才打开话匣子,“王爷,我就这么进来,皇上发现了,不会砍我脑袋吧?”

陆寂率先跳下马车,再次朝谢微星伸出手,“整个长安城,没人敢对你动手,我也不行。”

他就站在雪中,黑色大氅将那身条拉得更高,他微抬着手,毫不在乎自己摄政王的身份,甘愿低下头去,替谢微星做那引马小厮。

这次谢微星没再拒绝,而是将手缓缓放上去,撑着陆寂的手臂,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雪被踩出“嘎吱”一声,他松开陆寂,往庆元殿看去,缓缓吐出一口气。

好一场旧地重游啊。

也不知道从前那群总爱跟他吵架的老家伙还活着几个。

“走吧。”陆寂在前打头,谢微星则故意落后两步,刚一进门,便碰上一个老熟人。

“王爷!”礼部尚书魏清明“扑通”一下跪在陆寂跟前,一把老骨头颤颤巍巍许久才堪堪稳住,“王爷!臣有事要奏!”

陆寂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带着谢微星走到大殿右侧坐定才开口,“那今日朝事,谁都别跟魏大人争,等皇上来了,请魏大人先说。”

见陆寂现身,殿中安静下来,谢微星就坐在陆寂身后,他借着遮挡抬头看去,悄悄打量起殿中百官。

谢献书同程屹安并肩而立,占据大殿右侧,而同他们相对的,则是以镇国大将军韩子晟为首的一众朋党。

这样的站位,一目了然。

谢微星往远处扫了眼,暗暗记下几个人名,收回目光时刚好对上谢献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