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沉默下来。
沈暮洵当时留下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给江声的感觉是好像他昨天才从这里离开,明天还会回来。
江声是个不念旧的人,他总觉得过去的就应该让他过去。
但很显然沈暮洵和他的观念完全不同,他近乎强迫症地让一切维持原样,呆在这个时间停滞在他们分手前的空间。
江声拉着帽子把收紧的系带抽开,把帽子放下来,一头漆黑的头发乱糟糟地炸开。他的视线慢慢扫过这个看起来仍然有着两个人共同生活痕迹的地方,然后转头看向沈暮洵,“我觉得我们得谈谈。”
沈暮洵帽子口罩已经摘下,那张总带着锋利俊美的脸孔在灯光下有着冷意,深邃的眼窝让他的眼神看不分明。
他没事找事地整理一朵又一朵无需整理的花,哪怕在江声看来它们已经根本无可挑剔。
“有水吗?好口渴。”看他不说话,江声又体会到那种偏执的寂静沉默的抗拒。他叹口气,踩着凸眼金鱼的拖鞋,脚步在木地板上清晰,“你现在的状况让我很担心。”
沈暮拿起桌面的杯子去自动饮水机接水,甚至那个杯子都是江声以前用的那只。
稀里哗啦的水声中,江声听到青年语调扬起,“……担心?”
他接完水,转身把杯子塞给江声。
江声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温度是很合适的,在冬天有点烫,但刚好适口。
沈暮洵倚靠在一旁看着他。看他落着光的眉眼,翘起来的眼尾,长长的睫毛,抿着杯子的嘴唇。
江声就站在他面前,但是又随时都能走掉,到时候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
心情无法保持平静,大脑空荡地溢出回响,像是撞钟一样嗡鸣着。
沈暮洵靠在导台张开嘴,嘴角立刻弯翘出近乎苍白的微笑。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声音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你的担心就是和别人接吻拥抱□□,嘴上说说的担心吗?你担心我的时候,真的是在考虑我吗?江声。”
“……没有做。”喉咙的干渴被缓解,江声辩解显得很心虚,“今天是楚熄的生日,我只是去陪陪他。”
是吗?
他的生日明明是七月。
何况就算真的是生日又怎样,他是过了这个生日就要死了吗,有什么好陪的。
再者一个生日,你难道还要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他?他算是什么东西。
要出口的话紊乱到完全没有理智。沈暮洵有时候甚至觉得拥有理智才让人混淆和痛苦,但凡是一头野兽,也许就不必感到烦恼。
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嫉妒不去憎恨,他无法得到的东西如果要被另一个人拥有,他宁可毁掉。
但他偏偏做不到。
这种不可得感像是兜头浇了他一盆冷水,沈暮洵被酒精麻痹着眩晕,他看着江声,只觉得胸腔很是空洞,在温暖的室内透着刺骨的寒风,几乎要把他击穿。
他的嫉妒、不甘,没有意义。
他的爱与恨也没有意义。
他不知道也无法判断,他在江声这里到底剩下什么。
沈暮洵停顿半晌,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抬眸看向江声,目光动荡着,有冰层下的暗流在他眸中不断涌动,“如果你要说的是我不爱听的,那么就不要说了。”
江声张开嘴正要说话,就听沈暮洵好听的声音低低响起,“江声,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是个人,不是花花草草、地上的泥巴?”
江声顿了顿,“我也没有把你当花花草草、地上的泥巴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