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华贵皇冠无人在意,沈暮洵死死抵住江声指缝,江声用力撑着地面,指甲都透出玫瑰色。

雨声淅淅沥沥,掩盖一切微末的声音。

卜绘伸出手,像许镜危那样。

滚烫的手心圈住江声的手腕,掂量两下,恍惚地觉得江声真瘦,这样的一双手的确会对一些暧昧无力,连抵抗都没有。合理的。

但又是怎么拿起弓发出有力一箭,让他输得一败涂地、颜面扫地的?

卜绘铅灰色眼珠迟钝转动。

有些薄茧的指腹把江声的手托起来。没什么生机的灰色头发垂落,眼皮上浅浅一点痣,下垂眼投射出的目光定在江声的指甲上。

“哗€€€€”

门帘被拉开,卜绘心脏一紧,下意识地放下手抬头看去。

背光视角,楚熄站在门口。

卜绘不由得有种被抓包的难堪,可这难堪竟让他微微挑起眉毛笑起来,虽然他也并不明白为什么要笑,这笑又代表什么。

楚熄什么都没有说,一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走近,湿淋淋的冷气刮过来。在卜绘面前,他半跪在江声旁边,一朵沾着雨水愈发显得生机勃勃的漂亮野花被放在江声的床前。

温暖侵入躯体,楚熄只觉得麻木。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看着江声的脸,注视江声眼角一点点还未褪去的红。他嘴角翘起来,绿眸中颜色浓郁到近乎深黑,又涌现出空旷的恍惚。

作为局外人,旁观者。

卜绘真的无数次目睹事情的经过和结局,他无比清楚,爱上江声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会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乱糟糟。

譬如沈暮洵,譬如林回,又譬如楚熄。

江声是一个滥情的人。

对谁都好像有一点不多的真心,很快就随风消逝。只剩下别人为他转瞬即逝的爱意困住一生。

卜绘胳膊搭在膝盖上,低下头看着那朵野花。

鲜艳盛放的颜色,一点湿润慢慢洇开,像是花也在哭泣。

卜绘转了下眼珠。他眼睛偏灰,淡淡冷冷带点丧气,靠在床边,望着楚熄,声音有些低哑轻声问:“你还好吗。”

“……”

楚熄没有回答。

大概觉得他是在挑衅。

是啊,不是挑衅的话,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卜绘也在想,视线却不由自主又看向江声。

爱情大概是一种横冲直闯的坏东西。

撞来撞去,把每个人都牵连进来。撞错人也嘻嘻哈哈,被怒骂指责也浑不在意,在喷泉底下、阳光和彩虹下,撒着鲜花,伴着芬芳,跳着舞转着圈欢快路过,留下一阵梦幻光景。

*

清晨,节目开播。

节目组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改变户外活动的策划,启动了室内的备用方案。

大家聚集在一顶有窗户的帐篷里,地面摆放着一些酒瓶。

江声坐在柔软沙发里,四肢摊开,困困地半眯着眼睛,萧意坐在他旁边,松松地握着他的头发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