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开口,身侧的刘顺已然爽朗笑道:“文叔那么谨慎敦厚的人都敢放手一搏了,我们还用得着再顾虑些什么呢?”
刘赐眼眸一亮,转而嘴角翘起,扯出一丝笑意。
我明白他这是终于想通,默许了这次的反莽行动。一时百感交集,不由转过头去看刘縯两兄弟。
刘縯一副意气勃发的得意模样,与他相较,才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扭转劣势的刘秀,此刻却是默默无闻的站在大哥身边,面上千年不变似的挂着一丝淡然的笑容,仿佛刚才他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我怦然心跳,望着那张武冠勒颈的秀气脸庞,在绛袍的映衬下崭露一丝锋芒——这样的刘秀乍看之下与往日无甚分别,可是我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刘秀,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他到底还隐藏了性格中的哪一面,是我完全没有触摸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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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王莽传》:
十一月,有星孛于张,东南行,五日不见。莽数召问太史令宗宣,诸术数家皆谬对,言天文安善,群贼且灭。莽差以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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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张宿。
【后汉·宗室传】柱天都部。【注】柱天者,若天之柱。都部者,都统其众也。
联盟
刘秀这颗定心丸的效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他以身作则的“广告效应”下,刘縯这个柱天都部在数日内居然迅速拉到了两三千人。
在刘敞等人无言的默许下,刘縯部署宾客,自称天柱都部,迅速组织起一支以南阳宗室子弟为主的义军,合计约有七八千人。因地适宜,这支义军称为“舂陵军”,亦称“汉军”。
刘良听到这个消息时,没再找刘縯,只是让小儿子刘军把刘秀叫了去。一个时辰后,刘秀若无其事的回到家里,看似平静的神情之下,多了抹令人压抑的淡淡哀伤。
周围的人都满心沉浸在干大事业的兴奋中,没人会去注意刘秀的稍许异样,我有心想问,却是几番欲言又止。
刘秀这个人,如果不是他主动想说的话,就是焖在肚子里焐得肠穿肚烂,也休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丝一毫来。我很明白从刘秀身上是挖不出什么东西的,于是偷偷去找刘军,细细一打听,才知道刘良痛心一向老实的刘家老三竟与鲁莽的老大同流合污,大加痛斥之余,进而老泪纵横。
我能明白在刘秀心中,这个对他有抚育之恩的叔叔占据着多大的分量,刘良对刘秀的失望痛心,必然伤他甚深。
“真好看!”刘伯姬趴在窗口,削尖的下巴高仰,昏黄的烛火映照着她雪白的侧脸,轮廓分明,“都第五天了,虽然比先前小了点,可还是那么耀眼。”
她每晚都会念叨着那颗彗星。说来也怪,自打那天雷声大作、乌云遮日之际陡然出现之后,这颗东南缓行的彗星在大白天时便再也看不到了,也许是天气的缘故,可那天的的确确是光打雷不下雨,仿佛这一切风云变幻,还当真是应了天命所授一般。
当然,这些东西拿来糊弄那些相信天命的古代人尚可,我却只能对此一笑哂之。
其实从科学角度上分析,这颗彗星并不是变小了,而是运行轨道逐渐远离地球,想来再过不久,凭借肉眼就再也找寻不到它的踪迹了。
刘伯姬发了一会儿感慨后便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我在灯下写书简,眼睑眨都不眨一下。我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右手微微一抖,好容易端正的笔尖突然一扭,诡异的画出一串鬼画符。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抬头:“你又想说什么?”
她樱唇微撅:“我前后追问了你五天,翻来覆去不过是想求得一个答案罢了。”
刘伯姬看似娇弱,其实还真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女子,看来我不给她个答复,她会当真缠我一辈子。
我想了想,很清晰的答道:“不是我不答你,是你问的问题实在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哪里奇怪了,不过是问你,到底喜欢我大哥还是三哥罢了。我觉着大哥和三哥对你都有意,你对他们也似皆有情……如今别说我糊涂,想必连我娘也糊涂了,所以只想来问问你,你到底想嫁哪个?”
我不怒反笑:“我想嫁哪个?我哪个都不想嫁!”
刘伯姬露出一丝困惑之色。我搁下笔,很严肃的说:“我不否认对刘縯、刘秀二人有好感,但也仅止于好感而已。我可不认为自己欣赏某个男人,就非得先存了婚嫁之念。那种一见钟情、非卿不嫁的观念在我看来是非常可笑滑稽的……”
见刘伯姬瞪大了一双眼,我不由顿住,把话说的这么具有现代意识,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抑或者会不会吓到她?
正犹豫着,刘伯姬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左手,笑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爱作怪,原来丽华乃我的知音人也。”
我被她弄懵了,傻傻的不敢接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