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很清楚,齐攸是个十足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齐攸心中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只会在行动中来尽量弥补,最多言语中暗示一下,当面道歉神马地,对齐攸来说,实在是太为难了。
可是现在,齐攸真的在向她赔礼,没有一丝含糊,虽然最后拉了萱儿出来有些狡猾,但是这份真心,还是让荀卿染微微有些动容。
荀卿染也就转过头来,又见齐攸递过来一张素签。等她接过素签看了,脸颊便有些发热。这是昨天夜里,她挂念齐攸时,心有所感随手抄录的,之后就放在那里,后来出了事,也就忘了,没想到被齐攸看到了。
这样的一阕词,齐攸定是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感情。荀卿染有些被人偷窥到内心的羞恼。
“拿这个来做什么,我无聊随便写的,都忘了写的是什么了,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荀卿染恼羞成怒了。
“那个,卿染,你再往下看。”齐攸轻声提醒。
荀卿染一时羞极,并没注意到,这阕词后面,又添了两行字,被齐攸提醒,这才注意去看。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墨迹尚新。
这是齐攸写下的?荀卿染抬眼看着齐攸,齐攸点点头。
齐攸和她,是同样的心情吗?荀卿染不禁瞟了齐攸一眼,不知是不是太累了,眼睛有些发花,荀卿染眼中,齐攸的脸上,似乎也有一抹可疑的红色。
荀卿染默默坐了一会,心中一会酸一会甜。
“就看着萱儿吧。”荀卿染终于道。她本就不是爱作态的女子,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又知道齐攸和她同心,便就不会拿乔。
这却是原谅了齐攸。
齐攸重又坐下,握了荀卿染的手,他是喜欢极了她的大方不矫情。
“四爷,你就是来道歉的?”荀卿染问。她让许嬷嬷去跟齐攸讲故事,可不只是为了诉说她的委屈。
“卿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小时候遇险被救的事情吗?”齐攸不答反问。
“荀卿染点了点头,”记得。“
”那个救了我的人,就是永和亲王的儿子,名叫应泽。他当时也还是个孩子。那时候,我们年龄相仿的几个人,康郡王,康郡王妃,应泽,还有我经常一起出入,是极好的朋友。。。。。还有应泽的妹妹,永和亲王的宁馨郡主,也常常跟在后面。“
荀卿染静静地听着。
”永和亲王爱读读书,对商王武丁的王后母辛十分赞赏,宁馨郡主,小名就叫做妇好。“齐攸道。
”永和亲王一家坏了事,我们一直想营救应泽和宁馨。我在皇帝身边,了解陛下的想法,也曾几次进言。如今政通人和,陛下行是赦免、起复受文字狱株连的人,接下来,就办到当时受牵连的宗室,其中包括永和亲王的后代。咱们成亲那一天,陛下刚有了这个心意,我和康郡王当时都在,心中高兴,便去城外跑马,回来又去喝酒,商量如何早日让应泽获救。“
原来是这样,这就解释了他们成亲那天,齐攸身上的酒气和青草香气。
”因此,我才会迟归,错过了咱们。。。。。“齐攸后面的话,说的有些快。
荀卿染抬眼看了齐攸一眼。
触到荀卿染清澈的目光,齐攸便又说不下去了。
”这件事,是我亏欠了你,是我那时候不知珍惜,不知道卿染你的好。卿染,你别记恨我。我愿意,用这一辈子来补偿你。“齐攸握着荀卿染的手,目光坚定。
他何尝跟人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想过会对谁说这样的话,可是发自肺腑,今天说出来,才会如此自然。
荀卿染轻轻的点了点头。齐攸不是个轻易许诺的男人,她也不是一个会揪着男人的过错不放的女人。
”去日不可追,来日尚可期。“荀卿染道。夫妻相处,就要以诚相待,最忌讳心中存有疙瘩。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和将来,才是重要的。
“宋嬷嬷所做的事,我并不知情。”齐攸又道,终于说到了宋嬷嬷,“她自来颇为忠心,从未出过差错,我对她十分信任。谁知道,竟让她有了胆子,敢如此欺负你。这总归是我不好,是我太过粗心了。”
荀卿染又看了齐攸一眼,能够检讨自己的粗心,而不是责怪她不早告诉他,齐攸,可谓是孺子可教也。
“我刚才的话,只怕你已经猜出来了,辛妇好,就是宁馨郡主,阿泽也在府里,便是骊院的蛮子。当初瞒着你,是因为这件事扯到为永和亲王平反,这事暂时不能外泄。我这次外放到平西镇,还有皇上交代的秘密差事,就是考察阿泽,是否可以为朝廷所用。”齐攸将荀卿染揽在怀里,将如何带了阿泽和辛妇好进府的事情全部和荀卿染说了。
“阿泽身上流着异族的血,皇上对他并不十分放心。我到平西镇后,也发觉他本事不小,即便有永和亲王当初留下的人脉,阿泽的本事也不容小觑。这也是为什么我先接了宁馨进府,后来又让宁馨劝说了阿泽,将阿泽收入府中,也好牵制看管。”
“阿泽,就是
蛮子,还是唱戏的六郎?”荀卿染不禁问道。
“是。永和亲王不仅喜欢听戏,还能自己编戏唱戏,阿泽这方面和他父亲很像,又自小跟戏班子的高人学了易容术,他在平西镇来去自由,也靠了这一点。”
“只可惜,他资质不好。他那样的身材,再如何装扮,都是扎眼。”荀卿染实事求是的说道,“不过从另一方面想,他能做到这样,非常不易。”
夫妻两人又喁喁地说了半天话。
“卿染,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齐攸柔声道。
荀卿染轻轻点了点头,靠在齐攸怀里。
“这件事,卿染你想如何处置?”齐攸问。
“只凭四爷去处置。”荀卿染道,满脸的倦意,“我只要和萱儿福生平平安安的就好。”
“你好生歇一会,我会处理好。”
荀卿染嗯了一声,齐攸既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去处理自然是他去操心。经历了那样的危险,她是绷着一股劲,这才挺了过来。如今在齐攸怀里,心情完全放松,她才是感到了疲倦得几乎虚脱。
荀卿染合上眼睛。
齐攸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轻轻拍着她的背。
齐攸这个动作,就好像是在拍哄萱儿。荀卿染也懒得计较了,反而觉得分外安心,一会功夫果然睡了过去。
齐攸一直抱着荀卿染,见她睡熟了,这才轻轻将她放在枕上,又拿了一床被子替她盖了,这才走出屋来。
“好生照顾奶奶。”齐攸出了门来,对门外伺候的丫头们说道。
荀卿染睡得毫无负担,齐攸在外却是一刻都没有闲着。等终于将该审问的人都审问完了,已经过了晌午。
齐攸派人去住院,听说荀卿染还在睡,便独自一个吃了几块点心,就往西跨院来。受伤的家西都安排在旁边的院落,这西跨院内却只安排了蛮子住进来。因为他昨夜的功劳,伤的也颇为严重,单独安排了这里让他养伤。
“小齐,你来了。”蛮子躺在炕上,除了腿上的夹板,身上也密密匝匝包着许多的纱布,一看就是伤的不轻。
齐攸点了点头,缓缓在炕前的椅子上坐了。
有那么一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齐攸是一贯的冷着脸,蛮子脸上却一直含笑,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伤痛,也看了惯了齐攸的冷脸。
“小齐,你有事要问我?”还是蛮子先开口道。
“很多事,我想听你自己告诉我。”齐攸道。
“如果我说,这些我根本不知情,你会不会相信?”蛮子笑道。
“那么知情的人是谁,主使的人又是谁?”
蛮子没有回答。
“骊院惊马,是你做的吗?”
“不是。”蛮子答的很快,“小齐,我从未伤害聊染。”
“宋嬷嬷给卿染饮食中下药,是你指使的吗?”齐攸又问。
蛮子皱了皱眉。
“看来你是知情的。”齐攸的语气几乎结了冰,“是谁的指使,那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齐,你既然都知道了,还何必再问。”蛮子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脸上依旧带着笑。
“钟大用是你的人?昨晚的事情,你如何交代?”
“小齐,是我对不起你和卿染。”蛮子道。
“这些事,你自然难逃干系。”齐攸道,又缓和了口气,“阿泽,就算你把所有的事都抗在身上,也改变不了什么。”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小齐,你知道,咱们幼时,老太妃所说定情的事,馨儿是当真了。你自己想想,若不是出了那场事情,你们如今早就成亲了。”阿泽道。
“不过是玩笑,怎能当的真。”齐攸皱眉道。当初永和亲王太妃带着阿泽到安国公府做客,见到了他,太妃将他当做女孩子,就说要和阿泽定下娃娃亲。知道误会了之后,又说干脆将阿泽的妹妹宁馨郡主嫁给齐攸。这不过是玩笑,后来他和阿泽走得近了,去过永和亲王府,定亲的事,却是两家人谁都没有再提起过。
“馨儿却不这样看。她认定了你。”阿泽道,那件亲事后来没有提起,也是因为永和亲王王妃,要多看齐攸些日子。后来,王妃终于认可了齐攸,但是不等提出亲事,王府就遇到了变故。
“那可由不得她,便是她依旧做着郡主也是如此。”齐攸道,你该知道,我肯照看她,全是看在你我的交情。“
应泽苦笑着看着齐攸。
”小齐,你对女人依旧如此冷面冷心。馨儿她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过你。“
”阿泽,你说的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齐攸皱起了眉头,显然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馨儿自小被捧在手心,小小年纪又遭逢大变,即便我多方维护,也还是让她吃了苦。她的性子变得偏激、执拗,却并不是真正穷凶极恶的人。我是她哥哥,所有的事,
全都我来承担。小齐,你放过馨儿。”
“不是穷凶极恶,昨晚上的事情怎么解释?我这院子里血流成河,如果我晚来一步,就要与妻儿生死相隔。就是你,你这腿上旧伤加新伤,我若来的晚了,你又不肯让开,你现在还有命在吗?”
“这,并非是馨儿的主意。钟大用,没想到这小子狠辣至此。”
“钟大用所作所为是受了谁的指使?”齐攸冷笑。
“宁馨她,并不知道结果会这样,你也该看到了,她被吓得不轻。钟大用并不聪明,而且一根筋。”应泽为宁馨辩解着。
“阿泽,如你所说,宁馨自小经历大变,那个时候永和王府内,是什么情形,她应该看在眼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齐攸却不为所动。
“这。。。。。” 应泽无言以对。
“小齐,做哥哥的求你,第一次求你,宁馨年纪小不懂事,都是我教导无方。你放过了宁馨,这一切说起来,我的责任最大。我这条命,就用来赎罪。”阿泽 说着,一掌对着受伤的右腿拍下,只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分外恐怖。
齐攸却不动声色,径直站了起来,转身出了屋门。
“馨儿,能做的大哥都为你做了。。。。。”屋内,阿泽疼的满头大汗,嘴里喃喃说道。
齐攸从跨院出来,就到内宅来,并不回主院,而是进了小书房。
“去将宋嬷嬷带过来。”齐攸吩咐道。
一会功夫,宋嬷嬷就被人带了过来。
“四爷,”宋嬷嬷眼里含着泪,跪到地上。
齐攸挥挥手让人将宋嬷嬷的绑绳解开。
“四爷,”宋嬷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齐攸虽让人给她松绑,但是脸色却依旧阴沉,她心里有些没底。
“你给奶奶的饮食中下药,是谁的指使,这药又是从哪里来的?”齐攸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扔给宋嬷嬷。
宋嬷嬷捡起单子,顿时觉得心口一片冰凉。“四爷,奴才、奴才冤……”
“嬷嬷是在喊冤,是要将我当三岁小儿般糊弄吗?”宋嬷嬷刚喊了个冤字,齐攸已然变了脸色。
宋嬷嬷抬头见了齐攸的脸色,顿时将本来要分辩的话咽了回去。她自然认得这张单止了的是什么,她给荀卿染的燕窝里下药的事,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突然间被揭露出来,她有些吃惊,做出了最愚蠢的反应:否认、辩解。
不过看到齐攸的脸色,她顿时明白了这么做是多么愚蠢。在她齐攸身边十几年,总算是齐攸的脾气,也看过那些在齐攸面前耍小聪明卖弄口才的人的下场。
方才荀卿染当着齐攸的面,将她和宁馨郡主当做罪人、阶下办般对待,齐攸不仅没有阻拦,更是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齐攸的心、还有信任都已经转到荀卿染身上。齐攸现在拿出这张单子来,用这样的口气审问她,那么就是荀卿染已经发现了她在燕窝粥中做的手脚。
荀卿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哪?毕竟到了平西镇她就再没机会做这样的手脚了,荀卿染只能是在京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可却一直隐忍不发,而她也丝毫没有发现异样。宋嬷嬷心中吃惊,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齐攸现在的态度,是完全相信了荀卿染,认定了她下药的事实。
如果她狡辩不论,只能让齐攸更加恼怒。但是,这件事毕竟时过境迁,物证自早就销毁了,她当时下药是亲自动手,并没有经过第二个人,这人证也没有。那么,她还是有机会的。
宋嬷嬷想到此处,连磕了几个响头,磕的额头出血,这才含泪向上说道:“四爷明鉴,奴才服侍了四爷这么些年,奴才忠心耿耿。若非如此,府里的老太太、老爷、太太怎容得奴才在四爷身边伺候这么久,就是四爷也不会让奴才在宁远居管了这些年的事。四爷,奴才自打进了府,得老太太看重去服侍四爷,就从没生出过二心来。”
宋嬷嬷不去辩解给荀卿染饮食中下药的事情,只是向齐攸表白她的一片忠心,希望能够打动齐攸。
“当初永和亲王的王妃,曾经救过你的女儿。”齐攸慢慢地说道,“你因此对她感激在心,无以为报,即使她已经死了,你身在我齐家,却依然将她当做主子,将真正的主子当做仇人,想要我断子绝孙,是吗?”齐攸冷冷地问道,并没有被宋嬷嬷的手段迷惑。
“不,不是。”宋嬷嬷这下有些着急,“四爷,奴才冤枉。奴才是感激王妃的恩典,但是奴才时刻记得四爷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没有丝毫背主的心思。奴才这些年兢兢业业,四爷都看在眼里。奴才说句托大的话,奴才巴不得早点看到四爷子孙满堂啊。”
“那么为什么在奶奶的燕窝里下这种药?”齐攸问。
“这……”宋嬷嬷转着眼珠,一时想不出该如何答复。
“宋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体面了半辈子,”齐攸的话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火气,“你也不希望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保不住吧。”
宋嬷嬷身子一震,抬起头看着齐攸。她是在齐府过了半辈子,怎
么会不明白齐攸话中的意思。这府里主子审问下人,有无数的法子能让人说实话。齐攸亲自来审问她,让人给她松绑,没有动刑,这就是给她的体面。这个她自小伺候大的孩子,貌似冷心冷面,其实内心深处却是温柔的。只是那温柔,轻易不肯给人。她,或许就是得到了这份温柔的人之一,但是,也只是到今天为止了。
宋嬷嬷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想起了她那没能够长大的女儿。是的,她曾经受过永和王妃的恩典。那时候齐攸和一班贵戚子弟来往,她作为奶妈多次跟着齐攸去过亲王府。永和王妃总是找她过去说话,赏赐是经常有的,待她非常的好。那个时候她的女儿病了,四处寻医问药,却都没有结果,只能等死。是永和王妃知道了,打发人送了秘药来,才救了她女儿的性命。
她从此对永和王妃感激在心。她不是糊涂的人,渐渐明白,永和王妃看中了齐攸,要将宁馨郡主嫁给齐攸。她自然在永和王妃面前说尽了齐攸的好话。
她现在还记得永和王妃的样子。那么雍容高贵,仿佛就是天上的神妃仙子。她也一直认为,永和王妃那样待人接物的手段和排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尊贵。而永和王妃唯一的女儿,宁馨郡主,不仅样子漂亮,小小年纪对下人就能杀伐决断,行事中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和齐攸正好是天生的一对。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宁馨郡主顺利地嫁给齐攸,那才叫做天作之合。只是,老天偏不满足人的心愿。
宋嬷嬷从回忆中醒转过来。狡辩不会有任何意义,那么就都承认了吧,将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身上,算是她为王妃和宁馨郡主做的最后一件事。
“四禀四爷,奴才,奴才认罪。”宋嬷嬷低下头,“奴才猪油蒙了心,是给姐姐的燕窝中下过药。”
“你为什么这么做?”
“奴才,奴才替四爷不甘。”宋嬷嬷又抬起头来,“荀家最多不过是中等人家,奶奶只是荀家不得宠的庶女,身家背景、才干、性情、嫁妆,哪里能配得上四爷。以四爷的本事,以后位列三公,光宗耀祖是肯定的。奶奶她配不上四爷,四爷,明明可以娶更好的……”
“住口。”齐攸斥道,“更好的,你是指宁馨吗?”
宋嬷嬷心里说是,但自然是不敢说出品的。
“京城里,好的大家闺秀有的是,比如说……”
“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奴才指手画脚了。这就是你的忠心,替主子决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是奴才老糊涂了。”宋嬷嬷伏在地下道。
“后来你献的龟苓膏,也是不想让奶奶产子?”齐攸又问。
“龟苓膏少吃些无妨,若奶奶爱美之心太过,吃的多了,是、是有碍子嗣的。”宋嬷嬷这次答的倒是老实。
“宁馨和钟大用勾结作乱,你知道多少,在其中做了什么?”
“奴才、奴才……”宋嬷嬷支吾着。
“钟大用没有逃掉,被活捉了。”齐攸看着宋嬷嬷道,“他在闯进主院后,看见宁馨被当做人质,就慌了手脚。”
宋嬷嬷的手有些发抖,她在犹豫。这件事,说起来,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当时钟大用来找她拿钱,只说是趁着地动这么乱,随便放把火,弄出个意外,让荀卿染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当她看出带头杀进府里来的是钟大用的时候,她也相当吃惊。
“你的女儿,最后还是死了对不对?”齐攸突然问道。
“是,是的。”宋嬷嬷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答了。她的女儿吃了永和王妃的药,活了一年多,然后还是死了。死在夜里,因为痰噎在喉咙里,无法呼吸。她只痛恨自己照料的不够细心,她还是感激永和王妃的,如果没有王妃的药,她的女儿早就死了。
“永和亲王曾有两个庶出的儿子,出生不久,就有了咳嗽、多痰的症候,最后也是呼吸不畅,死在夜里。这些你不知道吧。”齐攸淡淡地说道。
宋嬷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那时候你在悲痛之中,老太太特许了你歇了一阵子。你自然是不会知道那时候永和王府发生了什么。”
宋嬷嬷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女儿吃了永和王妃的药,虽然原来的症候好了,但是临死前那几天却多了气促、咳嗽、多痰,喘不上气来的毛病。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认为是女儿身体虚弱,好好调养就能痊愈。
“这怎么可能……”宋嬷嬷喃喃道。可是,怎么就不可能哪,永和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不过她一直以为永和王妃当她是自己人,那些贵妇人的手段不会用到她的身上。是拿她的女儿试药吗,她是齐府的人,她的女儿出事,自然不会有人联想到永和王妃身上。又或是让她没了女儿,能够更一心一意的服侍主子?宁馨郡主?是啊,那之后,她对宁馨郡主是真的有几分移情。
高贵的王妃,最擅长的就是将人送上刑台,还能让那人心情感激,以她为天。这曾是她心中对贵妇的标准,只是,当她自己成了受害人的时候……
宋嬷嬷伏在地上哭的晕了过去。
一碗热汤,宋嬷嬷醒转过来。
“四爷,奴才愿意招认,奴才再说半句假话,就让奴才天打雷劈。”宋嬷嬷缓过劲来,再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将所做的事情都向齐攸招认了。
“奴才是被鬼迷了心窍了。”最后,宋嬷嬷哭道。
齐攸听完,冲旁边伺候的黄芩点了点头。
黄芩推开隔断书房的隔扇,露出一个隔间。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齐攸问道。隔间内有两个人。一个被捆在短榻上,正是应泽,另一个则是被绑在椅子上,正是辛妇好,也就是曾经的宁馨郡主。这两个人的嘴巴都被人用麻布堵住了开口不得。这个时候,应泽面容苦笑,无奈地看着齐攸。宁馨则是两眼含泪,恨恨地看着宋嬷嬷。
宋嬷嬷抬眼看见两人,也露出些激动的表情,不过片刻功夫就又垂下头去,仿佛身外的事物于她已经是完全没有关系了。
齐攸吩咐一声,就有人为两人松开绑绳,拿掉堵在嘴里的麻布。应泽被抬了出来,宁馨则是一脱开束缚,就奔到宋嬷嬷跟前。
“你、你这奴才血口喷人。”宁馨气急,抓住宋嬷嬷摇晃着道。
“宁馨,”应泽沉声道,从宁馨背后看去,那个姿势,好像是要挥手打宋嬷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