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公子左手拿的是一金册,右手拿的是一玉符。忙着没顾上仔细看,原来不是同僖公自己弄的,还是特地请陈氏赏的,挺搞笑,做了皇帝还是一条狗,狗皇帝骂的原来是他这种。
其他人看的莫名其妙。同州已经完了,同僖公怎么还这么大反应,又闹着玩吧?
逸公子拿的又是什么好玩的,大家离着远没看清,离着近的没看懂,逸公子快讲,别顾着一个人玩。
韩驰狗儿缓过神,忙怒喊:“你竟然偷坟掘墓!”
逸公子示意。
同州来一眉清目秀的士子字正腔圆的背《大虞律》:“发公侯等坟冢,开棺椁见尸者为首斩立决枭示,为从者绞立决;见棺者为首绞立决,为从者绞监候;未至棺者为首绞监候,为从者充军。如有发掘历代帝王陵寝及会典内有从祀名位之先贤名臣者俱照此例治罪。”
众人大约明白了。这是挖了同僖公的祖坟,还敢背《大虞律》,有恃无恐啊。
金册,是册立皇后、皇太子,册封王、妃、公主、太妃之类才能用。公侯、郡主等封爵时用的是银册。同僖公连朕都叫顺口了,大匾在那放着,再弄个金册之类不稀罕。
逸公子看他们没明白,扬了扬手中金册:“同朝太祖孝靖皇帝克俭,文穆皇后陈氏。”
同克俭就是现任同僖公的爹、上任同僖公,陈氏又是潞峄哪个旁系或庶女之类,到同州就被天朝公主、郡主似得供着。
逸公子从箱子里又拿出一金册:“同朝庆祖明献皇帝朱黯,睿明皇后陈氏。”继续翻箱底,还有,“同朝圣祖宣元皇帝存功,章肃皇后陈氏。”
同僖公好容易醒过来,吐血再次昏死,奄奄一息好像真要死了。
其他人都沉默。嘴上说说还罢了,这追尊父母一直到几百年前的老祖宗,是铁了心要谋反。这种事儿说都是多余。同僖公也有意思,谋反还没成,急着追尊做什么?知道闹不成,早点过把瘾?不可理喻。
同州韩驰等人特不甘心:“逸公子偷坟掘墓,应斩立决、枭首示众!”
逸公子嗤笑,他没长耳朵吗?这是矿工送她的礼物,说要掘了同朝祖坟就必须掘。
一面黄肌瘦的矿工上前跪下。虽然收拾干净,身上还是浓浓的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无数矿工悲凉的灵魂。有些矿奴认为自己不是人,他们的灵魂被剥离,就在这矿工身上背负。
逸王、荆嗣公、崔郕公、卫东玭等刚想说几句,暂时又停下。
矿工身体还算结实,看着像是二三十岁,又像四五十岁;干瘪的脸上一双眼睛很大,透着苍凉的光,不会说官话、同州话由王大忠一句句翻译:“草民双牛山矿奴牛路。十年前同克俭和他老婆前后脚死的,不仅照皇帝的大礼下葬,还从矿上挑了一千矿奴活葬。草民、还有一些人,那时就想挖了同家祖坟。这次老天开眼、终于有机会,草民将同家祖坟都挖了。”
说活葬他面无表情,说到最后却泪流满面,大仇得报、同家终于完了!
一些年轻的、感情丰富的都湿了眼眶,陶敏之、殷一修、路铭士等都为之一哭。
这是文人、言官特有的方式,今儿却哭的特放肆,牛路就像一座活的坟,埋葬着一片耻辱。
这不仅是矿工的耻辱,也是朝廷的耻辱。大虞赵家江山还有别人称帝,这把赵家祖宗都辱的干净。还不是闹着玩,是真的控制了同州。
其他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大虞,地方势力、尤其五大氏族,完全失控,陈氏、火氏还经常威胁圣上。问题又转移到陈氏上来,性质又有了改变。
同州韩驰等人停留在问题本身,咆哮牛路:“你是受了逸公子指使!”
牛路一脸百年不屑:“逸公子是什么东西?我们双牛山不知道大虞,只知道同家和你们这些贱奴。很多人连自己是人都不知道。蝼蚁尚且贪生,我们活着纯粹只是不想死。就这你们还逼着,非要我们去死。老子就掘了你们祖坟,要死一块死。”
不少人看逸公子,乃是什么东西?
不开玩笑,逸公子原来也有不好使的时候,这不是逸公子不行,是同州的问题。
不少人又想,这些人连逸公子都不知道,逸公子就把他们玩转了,这叫真本事,以后他们就知道了。如果说矿奴、都跟着说顺口了。
程林雨终于站出来讲:“若说矿奴暴乱情有可原、那……”
一伙人怒视他,什么叫情有可原!矿奴暴乱绝对不可原谅!就算同朝完了,这些贱奴也该去死!让他们知道作乱的下场!还有张小顺、王大忠这些人,都要他们生不如死!
李湄刚才啃了程林雨的嘴,来帮他:“偷坟掘墓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逸公子嗤笑,好多人跟着嗤笑,外边阳光下风声也嗤嗤的笑。
李湄头皮发麻,但理直气壮:“你笑什么!就算没有证据,但他承认了,就必须斩立决!”
逸公子继续笑:“你好像没弄明白,那不是偷坟掘墓,那是挖了几个狗洞。他现在还是同僖公?他是陈
氏一条狗。应该是猪狗不如,在同州怎么说来着?”
王大忠应道:“贱奴。同州骂猪骂狗都是骂贱奴。骂人是你这贱奴,敢欺负老子,哪天将你扔去做贱奴!或者下辈子投胎做贱奴,这是最恶毒的诅咒,小孩听了都不敢哭。”他一手指着李湄,骂的很认真很入戏。
李湄气的吐血,样子愈发猥琐了。
逸公子日行三善安慰他:“放心,圣上会让所有矿奴都过上好日子,以后就不会有矿奴了。你看你多幸福,还不赶紧给圣上谢恩。”
李湄谢屁,跪圣上跟前喊:“圣上,这只是他们片面之词!”
圣上凤眸睁开,天威降临:“同州所有人押入天牢。宋尚书负责同州案,御史台协理。恒王前往同州宣抚百姓,一应事宜酌情办理。并传旨玄武军,对同州进行一年军管。”
宋贞诠、吕苍宇、恒王忙上前恭敬领旨。
不少人一愣,恒王不声不响竟然捞了宣抚的差事?是不是意味着同州要归恒王了?
虽然还有玄武军、先到一步,虽然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同僖公、霸占同州,小恶魔肯定在那掺了一脚、或好几脚;但恒王这会儿去,捞几个银矿弄点好处是妥妥的。玄武军不可能将整个同州吃下,同僖宫留下那么大好处,玄武军也不能吃独食。
同僖公、韩驰等拖下去。大家顾不上说矿工暴乱的事儿,那不急,反正乱都乱了;还是先抢好处啊,手快有手慢无啊,抢到才算本事啊。
这其实都想好几天了。慧涛郡马立刻要求和恒王一块去,同州一团乱,得有人帮忙。晋顷公慈眉善目的要去帮助那些矿奴、矿工,这也大事,好多人出主意去帮那些矿工重新做人。
逸公子乐,好多人乐,王大忠也乐,牛路依旧百年不屑。
抢的人也知道不合适,但银子肯定合适,抢到手才有资格装圣人,穷逼是没资格的。
逸王等了一阵,开口:“父皇,三大银矿发生暴乱,管事、工头等全部遇害,银矿管理和正常开采都是问题。三大银矿很重要,不能就这么毁了。”
刚才大家都刻意避开三大矿,这以前是同僖公、陈氏的,现在是烫手山芋。恒王去同州,有利益就有风险,同僖公可能被连根拔了,陈氏还在,恒王代表圣上去,意味着和陈氏作对。陈氏等于被扇了一巴掌,一定不甘心。唯一的好处,就是同州军管,有玄武军罩着他。
恒王心里明白。他想走,皇兄还得给他找事儿。其实,同州都被安排好了,否则逸公子怎么会回来,他就是去做做样子,背背黑锅,然后拿点好处做补偿。也挺好,至少不用和这些人争得这么难看,难得还有心情看戏。
赵柏舟调整情绪、也来参与:“闺秀同盟会不是在同州吗?”
这时候扯一帮女子、基本没什么用的小姐,最大的用处是她们背后牵涉的、还有丞相。
徐沛华立刻问:“逸公子,闺秀同盟会怎么样了?”
逸公子冷笑:“老百姓乱成一团、惶惶不安,谁还有空管那些傻逼。”
王大忠用同州话和牛路讲,另外几个也加入,一时又说又笑,叽里呱啦乱骂。逸公子指给他们瞧,那是柏芝郡主亲哥,那是徐溶滟亲爹,那是孙敏莉亲爷爷,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师李。
王大忠、张小顺等对这些人都膜拜,每天一坨翔的膜拜。同州混乱中唯一算得上有趣的,大概就是龟羞会这些傻逼了。
赵柏舟黑脸:“你们这些贱奴,乱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