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存着这样的杂念,伊磊握刀的手竟是微微有些颤动起来。
这样的动摇却是面对千军万马时也不曾有过的。
辛紫朝那在月色中微闪的刀锋看过去,眼神落寞,嘴角却轻轻扬起。
“将军也见过阿褐提刀的模样吧?与将军此刻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他算是个好学生吧?不论何地,对阵杀敌时,使刀的手法都必定是谨遵将军教诲。”
伊磊眯起眼,看着辛紫的目光中就多了些佩服来。
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想不到讲出来的话却似刀锋,一刀刀割在他心上。
可再一寻思,不禁在心中苦笑:或许她只是无心,无心要动摇自己的意志,无心要在自己伤口上撒盐。
之所以会有此刻这番话讲出来,不过因为她与自己一样在乎那个已经逝去的年轻人吧?
这丫头,竟是比自己活得更累。
自己三易其主,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淡薄,看透了东原皇室的寡情,也同时学会了时刻带着面具示人,喜怒不形于色。这才能做到眼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死于欣王手下却依然能不动声色地效力于他。
可这丫头又是何苦?
她这番话根本不是在质问自己,只是单纯的倾诉罢了——向一个与她一样曾经熟悉唐寅褐的人倾诉。
她当是与自己一样寂寥一生。不,应该说比自己更无所依靠才是。
自己退一万步讲尚且有几万驻边将士为伴,可她又有什么呢?
她连个可以与之诉说失去唐寅褐的痛楚的人都没有。
那一刻,抛开身份地位,抛开立场种族,抛开年龄性别,伊磊明白了辛紫心底的苦涩,明白她肩上的负担和自己为自己建起来的保护色。
所以他目光沉如水,流露出深切的同情。
辛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角有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