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漆。一家利兹的化学用品公司送来几箱危险的化学溶剂,甚至引起了以色列邮政机构的关注。从德国运来了昂贵的带伸缩架的显微镜,还有从威尼斯的工作坊运来的两个大橡木画架。
第二天,伊拉斯谟·盖利尼斯的《狮穴中的丹尼尔》到了。几乎整个下午的时间,加百列都在拆板条箱,又和沙姆龙一起把那幅巨大的作品放到架子上。被野兽包围着的丹尼尔吸引了沙姆龙,他一直留在那里,看着加百列用棉花棒和一盆兑了氨水的蒸馏水擦拭作品表面积了一个多世纪的尘土和污垢。
他尽可能地延续他在威尼斯的工作习惯,天还没亮就起床,尽量不开收音机,因为不想让血腥和警报打破绘画给他带来的安宁。整个上午的时间,他都会留在工作室,下午很可能会继续工作,一直到夜晚。他尽量避免在扫罗王大道多待,不过有一次在开车去赫茨尔山看莉亚的时候,他听到广播里提到了勒夫辞职的消息。现在见到莉亚时,她对维也纳的回忆已经没有以前那样频繁了,而且每次沉浸的时间也缩短了。她会问他一些关于过去的问题。
“我们是在哪里相遇的,加百列?”
“在贝扎雷艺术学院。你是一个画家,莉亚。”
“我们在哪儿结的婚?”
“在太巴列。在沙姆龙对着加利利海的露台上。”
“你现在是修画师?”
“我在威尼斯给翁贝托·孔蒂做学徒。你每过几个月都会来看我一次。你曾经扮成不莱梅的德国女孩给我当模特,你记得吗,莉亚?”
六月的一个下午,加百列和巴茨维医生在员工餐厅喝咖啡。
“她还能离开这里吗?”
“不可能。”
“短期呢?”
“那倒没什么不可以,”医生说,“事实上,我觉得那样对她有好处。”
一开始,会有护士陪她出去。后来,她渐渐地习惯了离开医院,加百列开始亲自接她回家。她坐在他工作室的椅子上,看着他工作。有时候,她的存在会给他带来平静,可有时候又让他痛苦得难以忍受。他真希望能像修复一幅画一样,把眼前在那个雪夜被他送进车子的女人修复一新。
“你这里有我的画吗?”
他给她看了卧室里那幅肖像画。她问模特是谁。加百列告诉她,那就是他本人。
“你看上去很悲伤。”
“我当时很疲倦。”他说,“我离开了三年时间。”
“真的是我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