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着自己的行李,已经累到动都不想动一下,但所有的人下车都有目的地,他不能继续坐在这里。身体实在是很糟糕,陆云泽也没有拖着行李直接回曾家村,而是先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有人的药店。
他抿着干涩的嘴唇,从皮夹里拿了一张十元纸币出来。
还是贺邵承发给他的实习工资。
“有……退烧药吗?”他又咳嗽了两声,“给我一盒退烧药。”
“小伙子,你感冒了?”守夜的是个老阿姨,人还挺热心,过来稍微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哎呦这个烫的咧,要不要再来一点感冒药?”
“不用……再加一盒,消炎药吧。”陆云泽知道自己这次的发烧是为什么。
他坐在药店里,门关上,不必吹外面夜间的冷风,终于感觉到了一点温暖。药店的阿姨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陆云泽就着温水把药吃了,还被挽留下来多歇了一会儿。他喘息了几下,大约是终于缓过来了一点,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客气的笑容。酒窝挂在那泛红的面颊上,顿时更惹人怜惜了一点。
阿姨也是闲着没事,就在边上一句一句地问他——“小伙子在外面读书啊?哪个大学的?”
“复旦大学的……我在上海读书。”
“噢噢,高材生啊!那也不远嘛,干嘛这大半夜的回来……受罪的很呢。”老阿姨把“小太阳”对着他烘,同时又站起来询问着,“小伙子,要不要吃点东西啊?阿姨感觉你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我帮你去买一盒方便面,好吧?”
陆云泽吸了吸鼻子,点头答应了。
这样冰冷、仓皇、不安的一夜,能够在这间药店里得到一点来自陌生人的关怀,已经足以让他感激了。
一盒方便面算不上有营养,但在这个年代依旧不是个便宜东西。老阿姨帮他倒了开水冲开,陆云泽就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慢慢地吃。
其实他尝不到味道,此刻也无心去品尝,但那股热意还是一点一点在他身体之中扩开,让他感觉自己真的好了不少。他又和对方道了谢,这才重新拎起自己的行李,到租车的地方打了一辆电三轮。
曾国强还躺在炕上,暖烘烘地睡着呢。
他年纪大,一到早晨睡觉就浅,因此听到自家门口刹车的声音,老头子就皱着眉爬起来了。这屋外的天色还黑着呢,谁这么一大早过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