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二十一岁时,他成了事故新闻的主角。

那是个盛夏的深夜,他刚结束乐团排练,背着提琴和朋友有说有笑地走在林荫路上,约着要去附近那家格调最好、最安静的清吧小酌一杯。

一辆醉驾的跑车逆行,猛地拐过路口。他腿僵了似的躲不了,下意识用力推开了身边的人,从此人生一百八十度转弯。

他失去了五年时间,插满管子安静地当个植物人。

醒来后懵懂如稚童,认知和语言功能逐渐回复,心里头却空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些事忘了。

忘了什么呢?可能是些好事吧。

他想不起来。

太累了……

管子插得人想呕吐,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哭泣的双亲、兄长和友人就在床边。

兄长啊,一个玩地下摇滚、涂了黑指甲早早离家出走的兄长,居然剪了头发当了父母的好儿子,重新捡起提琴每天在他耳边拉一曲。

他甜蜜却也遗憾,想做的事挺多,躺在床上能做的事太少。

后遗症并发症一个接一个,病变开始。

他为了他们努力活过每一天,拔了管能说话时说的最多的是:“不怕,不疼。”

梦魇与梦魇之间,谢怀安好像回到了旧时。

忽然他感到自己摇荡了起来,身上似乎又被裹了一层柔软的毯子,头歪在什么人的肩上,被抱着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

谢怀安沉在梦里,心脏又开始不听使唤,呼吸也乱了,吸不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