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 (1)

1980年农历腊月初一，大山沟里，一大早，居然天雷滚滚，响彻于天地之间。雷鸣之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再一次让罗家山几百号山里人乍舌不已。

罗家山的人都姓罗，刚出生的干瘦男婴的父亲却姓凌，叫凌小，所以儿子起名叫凌少！凌少初生的哭声，是罗家山的最强音，整整三天三夜，大院子里惊得鸡飞狗跳了三天三夜！

幸好他家住在离大院子西边，百米远的大石丛里，一处单独的小青瓦房，要不然整个罗家山的人耳朵都会聋掉。不过，也没有人怨言，不敢！凌小和他的父亲凌小小，这父子俩曾经都是身手厉害的角色！只是凌小小在凌小六岁那年，经不起批斗，失踪了。

没有父亲的凌小，妈妈招了个男人上门，没过两年她就离世了，那个后爹又马上给凌小找了个后妈。八岁的凌小，跟着后爹后娘过了半年日子，就被分家了。有意思的是，他还有个娃娃亲叫于花，当年六岁！于花父母是地主，解放后自杀了，她四岁就过门了。

八岁的凌小带着六岁的于花，苦苦地过了四年。后爹后妈每年只分一个人的口粮，不够吃，凌小十二岁离家流浪，直到二十二年后，带着怀胎的漂亮小女人和一头叫做大球的公猪回来了。凌小一回来，他的后爹一家就不知道连夜搬到哪里去了。

于花早已让后爹以五块钱的价格，卖给了村子里后来的酒疯子做了老婆。酒疯了喝酒后爱发疯，打于花是正常的事，还因为于花给他生了三个女儿，罗青花，罗兰花，罗翠花！不过，凌小回来之后，山里大冬旱，为了一口井，和邻村黄家山大院子干了一架。那一架，凌小成了那带出名的老二，没人敢惹，酒疯子也不敢再打于花。

凌小一个人重伤了黄家山七八个村民，镇里派对所来人了，结果连着所长在内，一一打了个鼻青脸肿。凌小去了城里，引来军车，送来水，解决了整个镇子的缺水问题。就在那之后没几天，儿子凌少出生了。

第四天早上，凌少不哭了，他才满十七岁的年轻漂亮妈妈不见了！让人想不通的是，凌小和他的小女人，都是漂亮的种，而凌少却一下生就干瘦，样子几乎是丑陋！罗家山人也知道，凌小在刚出生的时候，也是那副样子，可后来不知怎么越长越漂亮了。

凌小又当爹又当娘，带着小凌少，一天天地过着日子。父子俩的生活，全靠着那大球，出去走穴给母猪配种挣钱。

凌小脾气不是很好，凌少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挨着打。凌少生就是一副贱种的样子，一天不挨打就出不来气一样。六岁以前，凌小带大球出去配种，会带上凌少，六岁以后就让他一个人在家了。

凌少 (2)

凌少从小身体强壮，也比较独行，村子里牛头二狗三猪翠花，基本上不会和他玩儿。因为凌少家里多少有些钱，能有糖吃，而他们比较穷，而凌少不会施舍点儿糖给他们吃。翠花因为于花的原因，凌少给过糖，却让酒疯子扔了。

到了凌少九岁那年，他还没有上学，却已跟着凌小学了不少的字和算术了。有一天，凌小突然从城里带回来一个叫做田七妹的女人，凌少终于过上了有娘的日子，进学校上一年级了。

哪知道好景不长，两个月后，田七妹卷走了凌小所有的钱。而那些钱，说是承包从那边张家山到镇上的公路款，整整三十万！唉，还是凌小有本事，工程还是如期开工。

大山里修路，全是石上走，不放炮炸石是不行的。最后一炮，就在罗家山后面的大山梁的凤凰坡上。凌少从小就尿床，结果头天晚上一尿到底，把床下的引线湿了一些。最后一炮，1989年腊月初一，凌小正好用到那湿的一段，哑火了。

凌小远远走去大石头边看个究竟，刚一走进，引线如狂蛇爆燃。轰天巨响之后，漫天石雨，埋葬了凌小。凌小死后，凌少落下了一个毛病，眼珠子再也不会转动，人们叫他目不转晴小灾星，因为他一泡尿，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凌小就葬在凤凰坡上，旁边的一块大石头，还雕成了他的像。他死后，不知道怎么的，镇党委书记和派出所长发动全镇百姓，用了二十天的时间，修通了公路。因为公路放炮完了，修整一下就可以了。路是修好了，可是派出所长死掉了，人们说是他对凌少比较好，被克死了。

凌小死后，酒疯子猖狂起来，多年的手痒，又开始打于花了。于花受不了，跳进山水坑里自杀了。因为死前给凌少买过一些衣服裤子，人们说凌少又克死了于花。

凌少才刚刚九岁，躲进大石丛里，一处石缝里住下来，还把那个石缝叫做二房。因为他的公猪大球还活着，生猛得厉害，人们也不敢怎么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