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少年见父亲仍在犹豫,当即撇了象牙箸,“咚”地跪在霜老爷身前。
他抽泣道:“父亲别忘了,我和阿年哥哥生辰相同,也是阴年阴月出生。若把阿年哥哥接回来,被送去献祭的说不准就是我了!爹,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儿子?”
霜夫人垂泪抚摸爱子。
霜老爷最看不得夫人落泪,只道:“此事就此作罢。以后全家莫要再提。”
“那孩子做什么是应该的,能帮怀远升职、能替怀慕挡灾,就是他的福气。”霜夫人假惺惺地感叹,“也不枉我养他这几年。”
冷风穿堂而过,满室灯火悄然吹熄。
霜夫人摸黑起来,吩咐仆人:“关窗,拿火折子来,把灯点上。”
没有人回应她。
她疑惑于为何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全无反应,试探道:“夫君?怀慕?”
仍旧无人回应。
月光森然蒙在白墙上。
霜夫人双腿一软,仿佛独自被抛弃在鬼域,大睁美眸,惊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仿佛有“嗤”的一声轻响,像是屠户宰杀活猪时皮肉被刀锋划开,又是重重的“刷拉”一声,鲜血喷溅在屏风上。
霜夫人颤声道:“……霜绛年,是你吗?你来找我报仇了?”
有人在黑暗中轻笑。
“找我报仇有什么用!我不欠你!”霜夫人试图用声嘶力竭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若不是老爷疼你娘,你都活不到三岁!早就被扔出霜家,在寒风中冻死、饿死!就算你现在变成了厉鬼,那前几年的阳寿,也是我赐你的福气!”
那个笑声越来越近。
倏然间,一张脸在霜夫人面前亮起。
“啊!”她尖声高叫。
晏画阑的脸映照着火光,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珠漆黑,死气沉沉。
而在他手中,赫然拖拽着她的儿子霜怀慕!
“福气?”晏画阑微笑着抬起剑,“死于本宫之手,就是你们的福气。”
重物倒下去的声音之后,一切归于宁静。
晏画阑甩去剑上染的鲜血,归剑入鞘,眼下溅了一滴血,宛如鲜红的泪痣。
他要气疯了,也要心疼疯了,或许是已经疯了。
他后悔没有早些认识哥哥,也后悔一时纵了自己的疯性,没有与哥哥商讨,就杀了哥哥的血亲。
这些人该死,但这不是他放纵自己的理由。
下一次不要这么做了。
晏画阑按揉太阳穴,充斥全身的狂躁毁灭欲逐渐平息了下来。
他想要在这里,找到有关霜绛年的痕迹。
这很困难,但他最后还是在油灯下垫着的废弃黄纸上,看到了霜绛年的画像。
画像上的脸被油污遮掩,但眼皮上有一颗小痣那是哥哥的标志。
晏画阑俯首亲吻画像上的小痣,痴痴笑起来。
……是叫“霜绛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