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睡一觉再说。
就算有再多事,都等睡醒再想。
......
宗洛没想到的是,即使睡着了,他的梦境也不安平。
冷,很冷,极致的冷。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扔进极寒冰水,浑身上下唯有一个感受。
现在虽然是冬季,但羽春宫里点着好几个炭盆,将一整个寝宫熏得暖烘烘,穿着单薄的寝衣都能走来走去,更遑论这种几乎钻入骨髓的冷。
不知道冷了多久,呜呜的风声里才朦朦胧胧终于传来声音。
那人嗤笑一声,语气轻到不能再轻。明明在笑,却并不让人觉得他很开心。
“......想不到吧,最后为你收尸的人是我,师兄真可怜。”
宗洛大脑一片混沌,费尽心思去听,也听不真切。
然而这道声音出现得太过频繁,隔三差五就来一次,仿佛叽叽喳喳的麻雀,烦不胜烦。
最开始还只是诸如:“听哪师兄,外面都是为你送葬的声音。”
“我给师兄准备了那么久的礼物,师兄竟然不吭一声就走了。你永远都能出乎我的意料,真是无情。”
“师兄不睁开眼睛看看吗?没有你旁观的登基,真无聊啊。”
后面就逐渐演变成了:“今天上朝,那些大臣好烦,全杀了算了。”
“不想批改奏折,这些都没有师兄好玩。”
“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
等意识逐渐回笼,宗洛猛然大悟。
等等,这是虞北洲的声音啊!
从他神思清明的那刻,‘他’终于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片寒冰色泽的顶。
就在宗洛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地方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漫不经心的脚步声。
宗洛登时警觉,想要从这个奇奇怪怪的长方形盒子里起身。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关在狭窄的盒子里,只能用眼睛看,没法动弹。
上方寒冰色泽的盖顶被缓缓推开,露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依旧还是那般丽,凤眼上挑,尾端噙着淡淡的红,面容比起宗洛最熟悉的时候要深邃更多。
神情只带着淡淡的讥讽,没有任何笑意。
没由来的,宗洛对这样的虞北洲感到陌生。
感到陌生的不仅仅是不带笑意的脸,也是他身上红衣边缘绣着龙纹的长袍,还有身为宿敌敏锐的预感。
宗洛下意识觉得,这样的虞北洲很可怕。
从前的他,至少还有一根钢丝吊着,疯也没有疯得那么彻底。而面前的这位,身上吊着的钢丝不见了,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到极致的气息。
当一个疯子彻底挣脱束缚,不在乎任何世俗道德价值观的时候,他将变成世间最可怕的怪物。
下一秒,身披龙袍的人俯下身来,手指轻轻从宗洛脸上擦过,轻柔如同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