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起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虞北洲的手从他眼睛上掰开。
红衣青年依旧还是那个懒洋洋的姿态。唯一不对的,就是这人竟然将向来松垮挂在一端的白裘披风好端端地将穿上了。
看宗洛回头,虞北洲的笑容愈发浓郁。
他刚想暗示一下自己期许的奖励,没想到前者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人直接往主营帐拖去。
力道只大,让虞北洲也不禁错愕两分。
不过错愕归错愕,他一向是那种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的性格,当即就极为主动地变换了一下姿势,笑眯眯地同白衣太子十指相扣。
好在这时候大家都沉浸在喜悦或后续安排的计划里,见到了也是垂首行礼喊殿下或王爷,没能发觉这两位之间奇怪的氛围。
等到主帐内,宗洛这才回头,冷声道:“把你衣服脱下来。”
虞北洲心底一顿,脸上仍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这才不过两天,师兄就这般热情,师弟当真有些招架不住。虽说如今已经入夜,但外边到处都还是人。当然,师兄若是不介意的话,师弟自然也”
宗洛却没心情听这人口中那些胡扯乱扯,直接上手去扒。
虞北洲到底还是没有阻拦宗洛的行为。
所以后者很简单地就把腰带拆了下来,任由上身那些殷红衣物堆叠着,松松垮垮地落下。
形状优美,极富力量感的腹肌登时暴露在空气中。
唯一突兀的地方,便是左边胸口处缠绕着的厚厚的白色绷带,上方还有渗血的痕迹。
反倒是心口处那块一片平坦。先前神机弩造就的狰狞箭伤恢复地十分完好,至少光看表面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里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足以致人死地的重伤。
“这是怎么回事?!”
微冷的手触了上去。
同凶巴巴的话语相比,则是指尖上轻到不能再轻的力道。
绷带很长,从左胸缠绕到了手臂位置,足以见得伤势之重。
刚才这人贴上来的时候,宗洛就察觉到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很显然,他没有在营帐前看见虞北洲的缘故,应当是这人提前从最前线回来,先偷偷处理完伤口,这才伪装成一副什么也没发生来找他。
红衣青年的神情满不在乎:“一点小伤罢了。”
“你管这叫小伤?!”宗洛猛然拔高了声音。
若非重伤,斥候都不会特地报告。
卫国皇城城墙上的机关被尽数启动,守城的将领下令将每一支□□都对准战场上那道红白相间的将领。
先不说北宁王杀神名头过于骇人,杀一敌百,在战场上这般穿,永远都会是集火的对象。
无数次,宗洛坐在军帐中,心底不可遏止地生出后悔。
他应该让虞北洲换件衣服去的。红白配色的衣服简直就像焊死在这人身上,过去暂且不提。如今在这种地方,他失了天道气运,又岂能能同过家家一样?
盯着白衣太子犹然带着怒意的脸,虞北洲蓦然笑了:“师兄是在关心我吗?”
这是一个没有往日里最常有的讥讽,懒倦和漫不经心,凉薄和恶意,而是发自内心的甜蜜笑容。
霎时间,宗洛又想起大半个月前灰蒙蒙的那天。
红衣青年浑身浴血,心脏被击穿搅成碎片。在千军万马面前紧紧地抱着他,声音病态满足,挣扎着凑到他耳边问师兄,你是在害怕吗?害怕我会死吗?
师兄任何一点点因自己而起的情绪,虞北洲都欢欣雀跃地像个小孩。
宗洛想否认自己的关心,话到嘴边,却只剩冷笑:“我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