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当时只觉得大概是会被拒绝掉吧,但过了一会儿,一道淡淡的、悦耳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嗯。”
神色不由得一怔,谢崇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微小的、不容忽视的喜悦盈满了胸腔,谢崇简直比听到对方认真给自己取的字时还要开心。
他勉强压住这不知缘何而起的喜悦,凝神想了一会儿:“怀玉如何?”
之一字,意为玉之光彩。
他的容天师,也正如一尊极为精致华美而贵重的玉器,散发着极为动人的、明亮而璀璨的光彩。
怀玉二字,正可解释为他本人如有玉在怀,谦谦君子,胸怀天下,与容一名又互为呼应。
而且……这怀玉二字中,也藏着谢崇本人的一丝私心。
字又有玉器之说,怀玉二字,却是隐含着他想要将这尊极为华美的玉器收入怀中,不叫人窥视丝毫。
隐约猜到了自己心思的谢崇轻叹了口气,却是垂眸,定定地等着容的回答。
“怀玉……”容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这两个字,然后抬眸撞上谢崇有些紧张的眼神,顿了一下,便道,“随你。”
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谢崇有些哭笑不得:“表字这种事怎么能随我?阿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起一个就是。”
虽然他觉得怀玉二字更适合容,但既然本人不喜欢,谢崇却也不会只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
他想了想,正想再起一个,容便垂下眸,道:“不必,怀玉……不错。”
他鲜少与同龄人有过这般亲近的交流,便是还在山上的时候,容也常是自己一个人。
他的天资太好,性情却太淡,别的师兄师弟见了他也是一副复杂难言的表情。
容想了想,“怀玉”二字……倒真是挺好的。
只是从对方口中说出来,而他又反应到这是在称呼自己时,感觉就有些奇怪。
“怀玉。”正这么想着,对方又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容回过神来,眉头动了动,倒也真的应了。
此后几年,没有外人在场之时,谢崇便都唤他“怀玉”二字。
而若是有外人在场,除却称呼他阿之外,便多称他为国师。
这般想来,怀玉二字,似乎当真只有谢崇一人知道。
……
从记忆中回过了神来,容看着眼前的虚幻的魂体,抿唇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轻淡,但大战刚过,他既动用了心头血又耗费了大量的灵力,此时脸色看着便苍白无比,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轻了一丝。
即便以他现在魂体的姿态难以彻底将对方唇角的血迹抹去,但谢玄轻的指尖仍是轻轻地在上面蹭着。
此时他听到容的问题,便低下头,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复杂难言的微笑:“是的……先生,我都想起来了。”
两世的记忆与情感都承载于同一个灵魂之上,谢玄轻仍记得自己是谢玄轻,但他也知道……他同样是谢崇。
上一世容于天罚之中魂魄消散的画面无数次地在他脑海中闪过,谢玄轻想起刚刚他下意识将煞气对准的元修
若不是他,他的先生,他的国师,他的怀玉何至于二十岁就离开人世。
纵使他后面寻尽了办法,甚至请出了容原先的师门相助,但凭空复活一个人到底还是太过逆天,谢玄轻最后也是抱着有一丝成功的机会的想法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命格交换给了天道。
愤怒、心痛、遗憾、以及再次重逢的欣喜
谢玄轻闭了闭眼,笑容中的复杂逐渐散去,最后只余下了心疼与欢喜。
“我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