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请的钟点工在打扫房间时,可不会随便翻主人家的书。有胆量这么做的只可能是自家人。
君茂皱了皱眉,径直推门而入。
“修言,你在干什么?”
书房中果然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立在书架前,手中捧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一见君茂,他如同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那本书从他手中滑了下去。即将落地的刹那,君茂闪电般地接住了它。
“爷爷!”君修言挤出笑容,“您回来啦?”
“是啊。”背着双手,笑眯眯地望着孙子,“你竟然来书房里看书,真叫我吃惊。”
“呃……老师安排了作业,我正找书呢。”
君茂看了看手中黑色封皮的书。书封上用烫银字体写着《基督山伯爵》。
“要写读书笔记吗?”他问。
“是啊。文学鉴赏课的作业。”君修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到下颌。
方才君茂走进庭园中时,他就听见了脚步声,于是立刻将日记塞回原位,顺手抄起一本世界名著,假装阅读。
幸亏他动作足够快,否则爷爷一进门就会看到他正鬼鬼祟祟地读日记了。
“那你好好做功课吧。爷爷不打扰你了。”君茂说。
君修言心中一阵愧疚。他对爷爷向来推心置腹、坦诚相待,为什么今天却不由自主地说了谎呢?
即使他坦白说想看爷爷的日记,爷爷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他之所以这样做贼心虚,都是因为受了乐祈年的影响。
他本该是世界上最信任爷爷的人,却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怀疑起爷爷来了。太不应该了!
“对了爷爷,我有些事想跟您打听打听。”君修言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他并不是特意打探什么情报,而是随口那么一问,“我上次跟着《谁是通灵王》去碧水镇的时候,听说当地七十年前曾去过一个厉害的道士,在那里替当地百姓镇压了作恶多端的水妖,老百姓感恩戴德,许多老人至今还记得他。那道士就是曾爷爷。您听说过这件事吗?”
君茂捋了捋胡子,思索道:“你曾爷爷曾对我提起过,确有此事。”
“这样啊……”君修言僵硬地笑了两声,“咱们君家跟碧水镇还挺有缘的,曾爷爷去过那儿,我也去过。”
他垂下头,疾步走向书房出口,“我去做功课了。”
“快去吧,别耽误学习。”君茂笑意盈然地送别他。
走出书房时,君修言心脏狂跳,思绪更是纷乱不堪。
刚才他问君茂那个问题时故意说错了细节。君天临去的是青河镇,他却说成了碧水镇。如果爷爷真的记得当年的事,就应该纠正他的错误。
爷爷却一口承认了。
君修言觉得他根本不知道君天临当初去过什么地方,只是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笃定,他才就坡下驴。
疑点越来越多了。
君修言返回自己的卧室,将那本《基督山伯爵》扔到一旁,困兽似的在房间内踱了好几圈。
爷爷如果真的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他这个当孙儿的责无旁贷,必须将其驱除才行。
然而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祓除附身恶灵。他咬了咬牙,摸出手机,寻找乐祈年的号码。
刚要拨通,一只苍老的手突然越过他的肩膀,将手机从他手中抽走。
君修言如遭雷殛,条件反射地掐了个法诀,飞快地转过身。
君茂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身后,拿着他的手机,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爷爷,您走路怎么都没声啊……”君修言的嘴角抽搐着拧成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