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给你挖完笋后,你硬是要往筐里爬,抱着笋在里头啃,赖在里头不肯出来,还不肯让跟着的侍从背着。
那天你抱着我的剑坐在筐里,我扛着筐,也扛着你。等我们走回去后天已经黑了,你睡在筐里头,大半框笋只剩下三个,连我交给你的剑都丢了。”
尤四爷稍稍侧头,看着那个蜷在一团的轮廓,瞳如点墨,眼皮子微微下垂,眸子里似有暗光浮动,再次将头转过去后却薄唇微开,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闷哼。
“你以为我生气了,背着我跑回去找,我发现你失踪了之后派人去找你,结果在不远处的森林里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猎人布下的捕兽网里在树上被吊了一夜。”
尤四爷有点儿记不清了,蹙眉稍许才接着讲。
“我把你带回去后,一天夜里你不知道从哪儿偷来了一把生锈的杀猪大刀,拖到了我的床头,见我醒过来就踩着刀柄对着我嗷嗷叫。然后用嘴叼着塞到我的手里,巴巴地看着我,像是问我喜不喜欢。”
小崽子闷声道:“你不喜欢……”
尤四爷:“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是太想出门带着,还有我不是还拿着刀耍给你看了吗?还挺威风。”
尤四爷等着他接话,但小崽子却再次没了声。
他家着崽子的脑袋瓜子里到底藏多少事儿啊?
尤四爷闷声咳嗽了一声,再次开始接着讲。
“那几天你情绪好像有点儿低,连剩下的笋都不吃了,笋连着筐被你踹到了外头,谁知道那三个笋头就这么生了根发了芽,越长越高。然后你就开始爬在上头,整天压在上头摇摇晃晃的。直到有一天其中一根儿被你压折了,你从上面摔了一个屁股墩儿,以至于后来撅着屁股在窝里趴了两天。
但还没等伤好你就又跑到院子里将剩下的那两株全给啃了,连根儿都用爪子扒了出来。”
“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
小崽子脚丫子将脚下的被子抓紧,脑袋在臂弯里又埋深了几分,委屈地哭出声儿来。
“你把我送你的刀扔了,还骗、骗我说是丢了。”
尤四爷:“……”
“不是,崽子,我当时应该只是觉得那刀还是比较适合去杀猪,就随手给……我后来其实想去找回来的,只是当时……”
“我想和你抱抱……”小崽子闷声打断他。
“什、什么?”
小崽子抱着自己的双腿颤抖着哭出声。
“尤尤,我、我想和你抱抱,我想抱抱你了,我、我……”
剩下的话,在尤四爷将他拉进怀里的时候隐在了尤四爷的胸膛里。
尤四爷想安慰他,但喉咙发哽,发现自己唯一做的到的只是将他家崽子又抱紧了几分。
他以为他家崽子会哭很久,但还没有过多久哭声便在一片黑暗中渐渐平息。只有匀称的呼吸声像羽毛一般抚在尤四爷的脖子上,传递着此刻的安稳。
尤四爷想将小崽子放到床上,但在他的手无意间摸到他的口袋的时候。却听到了像是装在瓶子里的东西晃动的「沙沙」声。
将手摸进小崽子的口袋,在指上碰到那个瓶子的时候,尤四爷心里便生出几分隐隐的不安出来。
将灯光柔和的床头灯打开,尤四爷看着药瓶上的J国文字,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但是这明显就是一瓶药。
他家崽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顾不上研究这是什么,尤四爷看着在床上熟睡的小崽子,扣着他的肩膀开始叫他。
“崽子,醒醒!”
小崽子并没有醒过来,依旧是睡相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