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谁能号令这些官员对季宵的家人礼重?答案不言而喻。
萧岭顿了顿,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之后不忘给说完话的谢之容把茶杯推过去。
谢之容颔首,“多谢陛下。”
萧岭早就知道谢之容非常善于推敲细节,在小说中无数次描述过男主的心细如发,然而真正接触,萧岭方知,谢之容于细枝末节处的掌控,已经到了可怖的程度。
他常年不在京中,于官员殊无接触,却能只通过奏折来推断官员的性格与整件事情的发展,这简直……令人觉得脊背发寒。
根本不需接触,自己的所作所为已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萧岭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惊涛骇浪,可惜,太可惜。
可惜两人上辈子不认识,可惜他的世界里先前没有谢之容,可惜他手底下没有一个能如谢之容一半的员工,不然他也不至于之前在晨会上生那多气!
萧岭目光黏在谢之容漂亮的脸上,险些扼腕叹惋。
“陛下?”谢之容被萧岭发亮的眼睛看得难免觉着古怪,蓦地察觉到自己说多了,或许,会引起萧岭的不满或忌惮。
萧岭的表现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谢之容待他,并不如寻常那般慎重。
对着可谓从前全无交集的帝王不小心揣摩,无疑危险至极,况且,是关于政事。
萧岭昨日就向他询问,今日亦然。
再一再二,可能还有三。
萧岭简直想抓着谢之容的手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奈何不合适,他怕吓着谢之容,生生忍下,又喝了一口茶,茶水还没咽尽,含混道:“无事。”
放下茶杯,由衷感叹道:“之容博学,可称一句老师。”
谢之容愣了一下,不防萧岭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放下没看完的书立刻起身,恭谨道:“臣不敢。”
揣摩着皇帝意图,却见其眸光灼灼,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眼中全无恶意,反而,尽是惊喜。
被这种眼神看着,并不觉得厌烦,就是有点太过腻人了。
更何况,还被叫了老师。
这哪里是可以随便出口的称谓?也只有萧岭这样随意的性子不在意。
萧岭说出这两个字时尾音上扬,带着点笑意与调侃,语气轻软,小勾子似的钻入人耳朵里。
萧岭拍了拍谢之容刚才跪坐的地方,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那朕以后不这么说了。”
天地君亲师,师长地位之高可见一斑,况且萧岭身份过于尊崇,这两个字是万万不能随便叫的。
谢之容垂眼,纤长的睫毛下压,“臣不可僭越。”
令君王许诺。
萧岭清楚他的意思,点了点眉心,无奈一笑,谢之容的有时候不守君臣之礼,有时候又太守君臣之礼,底线相当之灵活。
谢之容看书,他便继续低头看奏折。
他先前说了,政事不假手于人。
但历朝历代,无有一个皇帝会事必躬亲到连微末小事都要亲自处理的程度,有些奏折,根本不该呈到他面前。
将无用的奏折一甩,扔到了桌案边角。
谢之容余光看到了奏折被抛出去的弧线,一连十数本,桌角堆不住,掉落下去。
他便放下书,起身跪直,伸手将奏折拿起来,整理好,放到桌边。
他摞得整齐,萧岭不好再扔,只能慢吞吞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