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他虽有猜测苏仪的死可能关涉更深层的秘密,但终究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或是明确的指向,因此只能暂且搁置。

“殿下,此话何意?”苏慕站起身,神情严肃。

季允澈站起身,眼中似乎流露出了几分悲怆:“侯爷可曾想过,安定侯的战死并非是因为突厥猖狂,而是有人推波助澜?”

虽然和这位父亲没有什么缘分,既没见上面也没能说上话,但这可是原主实打实的亲爹,对方要是再卖关子就有点不礼貌了。

“陆林陆大人,曾是安定侯的副将,他与你的父亲一样,战死于那一场与突厥的大战之中,但他曾寄回了一封家书,便在这里。”

苏慕双手接过了季允澈递过来的泛黄信件,年岁久远,但信件被保存得非常完好,除了边角不可避免的磨损之外,字迹清晰可辨。

“这封信中所言,那一战在开始之前便有端倪,那一战,宁王随军出征,却妄下论断,错判敌情,导致本一片向好的局势斗转之下,而前线的任何情况都无法传出,陆大人在信中多为不解,而想必苏候爷定能明白其中曲直。这封信乃是陆大人的一位挚友,正巧途经带回。但由于信中所写事关重大,无人敢动,直到几年前陆老夫人离世,本宫前去吊唁时,陆夫人才将这封信交予本宫。”

苏慕看着信件中的寥寥数语,一阵寒意自心底而生。

陆林显然是已经有了预料,他的言辞之间有不解,有不舍,却并无埋怨,想来埋骨他乡之时,他只当这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安定侯似乎爷曾拜访过与此案有关的诸多官员,想来应当也是对什么人起了疑心。”季允澈缓缓地坐回了位置上,“只是,有人先他一步下手为强,安定侯战无不胜,本该是人人景仰的英雄之辈,却最终……落了个这般的下场,实在可惜,也实在可恶。”

“可这仅是一封信件,尚且无法”

“侯爷,信与不信,皆是一念。”季允澈垂着眼,轻轻地说道,“本宫如此,侯爷亦同,而父皇,也是如此。”

身着暗青色服饰的宦官贴心地将人送到了门口,又指了两位小宫女引着苏慕出宫,此时虽然是艳阳高照的日子,苏慕却觉得天上比正在飘着雪还要凉上几分。

宫墙迭立,红墙本该是尊贵的颜色,此时却显得有些刺眼,苏慕默不作声地慢慢踱步跟着两个小宫女往前走着,他不擅记路,此时只需要跟着人走便是了。

“喻之。”

一声熟悉的呼唤将他的思绪从纷杂的世界里拽了出来,苏慕一抬眼,便看到逆光站在面前的柳潇然正皱着眉看着自己。

他了然地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果然还是在等我。”

都让你先回去了。

“那你们便不必再跟着了,回去复命罢,外边天冷。”苏慕几步走上前和柳潇然并肩,转身吩咐了两位小宫女先回去,等到两个小姑娘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离开,他才眯了眯眼睛,看向了柳潇然,“没有言轩在身边,这宫里于我而言可真是举步维艰呐。”

“……”柳潇然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一直到坐上马车,柳潇然才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苏慕理了理已经被风吹乱的领口风毛。

“喻之。”

“嗯?”

“不要再笑了。”

苏慕的身体在一瞬间似乎有些不自在地紧绷了起来,下一刻又像是泄了气,虽然没收起脸上的笑,但疲惫的神色却已经将他如今的心境暴露无遗。

“很难看么?”

“……不好看。”

没想到柳潇然居然真的认真回答了自己这个问题,苏慕倒是多出了几分真心的笑意来:“言轩的意思是平日里的时候,我笑起来好看?”

本就是句没过脑子的玩笑话,却没想柳潇然顿了顿,又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下让苏慕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不用这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的。

“发生了什么?”

苏慕揉着自己有些微红的耳尖,而罪魁祸首已经转移了话题,巧妙地切入了正题。

“其实……都是些已经猜到的事情,就是如今乍然知道这些都变成了真的,还是会有些难以接受罢了。”苏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的手腕上缠着一串秦安和刚从妙丽求来的珠子,说是能庇佑他在新的一年里都无灾无难,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