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小白鸭也熟悉了这样的流程,基本到了“约定”的时间,就会赏脸地过去吃一吃。
孩子们常常躲在草丛里,一脸紧张地看着,等到小白鸭吃完离开了还会跑过来看一看,确认一只虫子都没剩下,就会高兴地欢呼起来。
被兵士们杜撰出来的“白鸭神”,已然成了这些远离故土的孩子们小小的慰藉。就连大人们也会偶尔过来,撒一把谷子,对着小白鸭拜一拜。
楚溪客每每看到,总会哭笑不得。
刚好,今天长辈们都不回来吃饭,楚溪客干脆骑上马,去了一趟楚记员工的临时落脚地。
为了保护女眷,楚溪客没让大伙住在军营,而是在靠近城门的地方租了一个大院子,楚记的大人小孩就挤着住了进去。
倒不是他抠门舍不得多租两间,实在是因为这地界地广人稀,还很穷,有些人家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直接找个土坡挖个窑洞就住进去了。如今这个院子,还是当地唯一的富户看在平川军的面子上专门腾出来的。
此刻,院里院外站了不少人,有的在晒土坯,有的在剁肉馅,有人在烧水煮丸子、熬仙草,用的大铁锅还是从长安带来的。
虽然人很多,却安安静静的,不像在长安时那样一边干活一边大声小气地聊天说笑,热热闹闹。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弓着身子走来走去,似乎想帮忙,却插不上手,最后只得悻悻地坐在墙根下,一脸茫然。
楚溪客心头一酸,涌上难言的愧疚。
小枣子一声长嘶,众人纷纷抬头,看到门口的楚溪客,沉寂的气氛骤然热烈起来。
“小郎君今日得空了?快请,屋里歇歇。”
“刚煮的奶茶,想着给楚旅帅他们送去呢,小郎君先尝尝,看看咱们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前几日小郎君不是捎信说让咱们晒些土坯么,加上今日这些刚好一万块,您看够不够?”
“……”
众人争相跟楚溪客说着话,即便楚溪客来不及回应都没人介意。就像林淼说的,只要他在这里,大伙心里就是踏实的。
楚溪客满心的愧疚化作一个苦笑:“是我不好,连累你们离家千里,过这样的日子……”
“可不能这么说。”王娘子笑道,“遇见小郎君之前咱们过的啥样,大伙都还没忘呢!如今再怎么着也比那些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好太多了!”
董书生妇唱夫随:“既然在长安小郎君能让咱们有活干,有钱赚,来了平川照样能东山再起。”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着彼此打气的话。
到头来,楚溪客反倒成了被安慰的一个。
他从来都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愧疚的话说再多都没用,尽快让楚记步入正轨才是正理。
如何步入正轨呢?
卖烧烤?
开奶茶店?
方圆百里连个像样的村落都没有,烧烤奶茶卖给谁?去草原上守株待牧民吗?
楚溪客暂时想不到好主意。
刚好,楚云和过来拿奶茶和丸子汤,他便愉快地决定去盐湖玩一圈。放松一下,说不定就想到了。
楚溪客一如既往的乐观。
楚云和晃晃悠悠骑着马,边走边瑟:“崽儿啊,也就是你了,但凡换了旁人,就算叫一千一万声阿兄我都不能带他去!你是不知道,贺兰大将军三令五申,说盐湖的所在是平川军最高机密,绝不能泄露,你看那些煮盐的兵丁们,一个个都是蒙着眼过去,三五年不能出来……”
楚溪客嘴上亲亲热热地说着“托阿兄的福”、“阿兄最好了”、“一定不给阿兄添乱”,把楚云和捧得五迷三道的。
结果,刚一到盐湖,楚溪客就颠颠地跑到贺兰康跟前告状:“是阿兄带我来的哦!他明明知道盐湖的位置是机密,还是带我来了哦!准阿娘,你说这是不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楚云和目瞪口呆了三秒钟,怒而崛起“追杀”楚溪客。广袤的滩涂上,回荡着楚溪客的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