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京都有那个少年的画像。
这一路,他跟云不惊讲述他看到的晏承书。
那些记忆被他珍藏,经过无数次自我美化、包装、加滤镜,已经成了一个连晏承书亲自听见了都认不出来是他本人的程度。
听得云不惊这样一个眼里只有修炼的人都满心疼痛。
他悔恨自己没有早点认识这个人。
这样的晏承书,没有人在了解他之后,舍得他受一丁点的苦。
云不惊说:“世人行迹匆匆,无人有一双慧眼。晏承书曾是京都有名的废人,偏偏又生在晏家那样的大家族里,还独得宠爱。所有人都想踩他一脚,来证明自己的优秀,背地里什么污言秽语都敢说。我此前和他交往不深,只在晏家为他举办的生日宴会上草草见过几次。”
“那时他珠光宝气,我没有多看,觉得俗人一个。”
“却不想我才是那个俗人、蠢人。”
“若他是废人,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好东西。”
两人终于徒步到了京都。
京都城墙上属于晏承书的画像还在原地,似乎一直有人来换新的,画像很干净,没有被风吹雨淋过的痕迹。
画中的少年颊边有肉,并不显胖,反倒多了几分稚气,看上去单纯明媚、纯稚可爱,有小太阳似的温暖。
这是晏承书失踪的之前的模样。
和褚妄言记忆里那张消瘦的脸颊出入很大。
他亲眼目睹过晏承书究竟吃了多少苦,才变成后来那消瘦的模样。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连烧火都不会,吃了一个多月的野果,瘦得皮包骨,才撑到自己送上门去给他做好吃的。
可这补不回来。
晏承书为了试药,什么都往嘴里塞。
他哪里是什么医术好,能硬生生救下来那么多人。
他的所有见识,都是他一点一点靠自己的身体去感受,才得来的宝贵结果。
这个傻子。
褚妄言的情绪几度崩溃,看着画像里精神饱满的晏承书,心疼得无法自拔。
云不惊也沉默着。
他对以前的晏承书记忆太浅薄了,在天行宗见面后,印象迅速被那个决绝的少年替代。
直到看到他以前模样的画像,云不惊才恍然发现晏承书竟然消瘦了那么多。
他哑然。
曾经鲜衣怒马少年郎,最后却是尸骨无存,除了晏家双亲,或许无人期待他的回来。
众人不会知道他是一个救了许多人的大英雄,只会记得城墙上挂着一个茶余饭后的闲谈。
云不惊心里闷痛。
他是最早到的,却是来得最迟的。
两人背后,是跟了一路的阳谨默。
褚妄言心神不宁,只发现了云不惊,却没有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