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幽怨,不知是向阮氏、向二爷,还是怨怼她的疯儿子。
周瑭望着薛成璧离开的背影,想起了《奸臣》里的一段情节。
獬豸司指挥使薛成璧清查武安侯与四皇子结党一案,圣上震怒,判武安侯男丁流放岭南,女眷没入教坊司。
那时侯府业已分家,侯爵之位传到了薛二爷手上。
阮氏在教坊司日日哭嚎,有时谩骂薛成璧是不孝子,有时又以朝廷大员的嫡母自称。
所有人都说她疯了。
阮氏甚至没有机会哭求到薛成璧本人面前,薛成璧听闻此事,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又犯疯病了。这种人,就不该放出来惊扰别人。”
权倾朝野的权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更甚金口玉言。
于是阮氏最后的归宿,比沦落教坊司还凄惨万分。
回想起这段剧情之后,周瑭再看二房一家,也没那么爆炸生气了。
哎,二房这些人何必作死呢。
家宴上风起潮涌,二房三房暗里过了多少招,周瑭就动了多少次筷子。脸颊小兔子似的一鼓一鼓,直吃得肚子圆滚滚。
一边吃,一边把自己喜欢的、便于携带的小点心偷偷裹在手帕里,藏在袖子里,打算带给公主。
他小小一个团子,矮得只能探出桌子一点点,又远在纷争之外,根本不会有人察觉。
隐隐有一束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带敌意。
周瑭倏然抬首看向主位,老夫人正在侧身和嬷嬷低语。
错觉吗?
他差点就以为老夫人在暗中关注他了。
不过一会儿,周瑭就假装打瞌睡,和郑嬷嬷一起溜出了家宴。
在他离开半晌之后,老夫人也口称疲乏,退了宴席。
*
侯府举家团圆,清平院里,邹姨娘向薛成璧摔了一只茶盏。
薛成璧的脸颊被碎瓷片划出一道血痕。
冷茶飞溅,他辨认出那是昨夜他给邹姨娘倒的那一盏。
女人剧烈的咳嗽声中,薛成璧沉默地收拾好了茶盏碎片。
他们之间,无话可谈。
邹姨娘单方面的咒骂和殴打已有多次,每次薛成璧都一言不发,邹姨娘拔起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
行打骂之事的是她,事后恐惧哭泣的也是她。
“我不想看见你。”她呜咽恸哭。
于是薛成璧听话地为她煎上药,合上门。然后走回自己四面穿风的小厢房里。
笃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