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弗朗西斯第三学院和第四学院的学生。”大婶看了一眼,笑着说,“最近好像到了他们的见习期了。”
米娜疑惑地重复道:“见习期?”
“对呀,”大婶手上麻利地摊着特制的面糊,嘴上热情地介绍道,“离开学院之前我们都有见习期的呀,学院确认我们合格之后才会允许我们见习、见习之后就是毕业也就是离开学院,一些有特殊才能的学生在见习期内就会被挑中,毕业之后直接去总行政署的也有、去其它新部门的也有,据说前不久总行政署的执政官和商业部的副部长为了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大打出手,最终还惊动了护卫军呢。”
哦,原来是都……米娜一愣,她看向大婶,眼里流露出一点惊讶来。
此时炉子上的薄面饼已经翘起了边,大婶笑眯眯地指指自己,很自豪地说:“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弗朗西斯第二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当时我学习厨艺的时候可一直是班级里数一数二的呢!”
伊莱曾经做出的预料不假,看似非常完美的规章制度在实地施行之后总会有许多不合适的地方,在经过三年的磨合之后,原本打算用来容纳六到二十岁的第一学院在修改了制度、转换为面向全领地的综合教育学院,通过第一学院的判定后领民们会依据学院出具的建议书自由选择后来建造的三所位于不同地方的学院。
位于瑟得城、靠近尤欧山脉一侧的第二学院主要进行冶炼、厨艺、制陶等专业技能教学,就读于位于瑟得城的第三学院的领民几乎都是官员预备役,而主要训练士兵的第四学院直接修建在了靠近北边境线的荒原之上、其中的领民每年都会根据是否是天赋者分别接受亲卫军和护卫军的考核,考核合格后才能进入不同的见习流程。
理论上来说更名为教育部的学院监管部是允许中途退学的,然而因为家中出了事情短暂休学的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选择进入学院的领民中途离开。
这也算是一个出乎普及教育提出者与建设者们预料的奇迹。
而大婶提到的合格-见习-毕业的制度就适用于这三所学院。
米娜拿着已经包好的薄饼听着大婶满是自豪地说着这一切,偶尔点一点头,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惊叹。大婶见她眼中的夸奖真心实意,说什么也要煎一块嫩嫩的肉排送给米娜,嘴上还说着:“我看你的长相应当不是弗朗西斯人吧?当初建立学院的消息可是轰动一时了呢,只是外面的官员贵族们害怕他们那里的平民也做出这样的要求、硬生生把消息给封锁了,每次有外来者来到我们这儿都要难以置信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要闯进学院去看看我们是不是在骗人。”
正咬着薄饼的米娜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扫了大婶一眼。或许是环境降低了她的警惕心,这一眼竟然被大婶捕捉到了,后者一叉腰,脸上没什么恼怒,倒是蛮得意地指指自己。
“哼哼,别看我这个样子,在进入第二学院之前我也在第一学院学习过呢,虽然比不上那些进入第三学院的孩子,但我也是能看清楚很多事情背后的深意了呢!”大婶想了想,一拍手道,“教授知识给我们的官员说,这叫教我们思考。”
米娜一愣,没有再说话,她从拿出一枚游星通用银币放在摊子的边缘,大婶刚刚找出对应的铜币,却发现米娜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哎哎小姑娘,你钱给多了!”
米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一步一步走进弗朗西斯冬日暖意融融的阳光里。
第150章
第二日下午,领主城堡花园。
关闭已久的城堡角门悄悄打开了,眼角已经添了几道细纹的女仆长仔仔细细看看来人的脸,突然眼睛一酸。
女仆长在新来的仆人眼中是很有威严的,然而此刻她嗷呜一声扑到来人的身上,仔仔细细摸摸来人平整的眼角,羡慕嫉妒道:“你们天赋者就是好啊,这么多年没见了,居然一点也没变样。”
来人不太适应地向后让了让,她说:“五年并不长。”
“五年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长了,或许再多几个五年我就要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了,而你还会是这样一副模样。”女仆长这样说着,一边后退几步,露出笑来,“欢迎回到城堡,米娜。”
米娜在整个领主城堡的地位都很特殊,她并不是真正的女仆、只负责伊莱,总是神色淡淡,似乎是个很难说话的人。然而要是有女仆的东西飘到高高的树上了、厨房的帮佣劈不开柴火了她总是会沉默又可靠地帮忙,所以城堡中的仆人都很喜欢她。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女仆长。
女仆长一边走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和米娜说一些这五年来的变化,米娜沉默地听着,偶尔点一点头。
等到走到主建筑,女仆长很不经意地问:“我们先去找小少爷吗?”
“不,”米娜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她隔着衣服握着那个硬硬的绒布,说道,“我需要先见领主和夫人。”
米娜来的时机很巧,迪伦和菲瑞娅恰巧都在城堡,她身份特殊、又外出执行伊莱给的任务,听说她要见自己,无论是迪伦还是菲瑞娅都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
见面的地点选在了迪伦的书房,米娜单手覆在心口,对着五年里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的伊莱和菲瑞娅行了属于弗朗西斯的礼。她刚想转身去把门关上,就对上了门框边一双漂亮的紫眼睛。
那双眼睛眼头尖尖眼尾也尖尖,中段略圆,实在是非常熟悉。眼睛的主人唇角一弯,尖尖的虎牙一下子就露出来。
“米娜,”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伊莱眨眨眼睛,好像很伤心地说,“你不来看看我,我就自己来看看你了。”
米娜望着他,从眼睛看到唇角,再看到披散在背后、耳后还编着几根细细辫子的银白长发。
十七岁到二十岁的跨度非常可观,足够少年人纤细的身体变得修长,也足够原本就非常精致的五官舒展出某种特别的韵味来。如果要描述得形象一点的话,就是十七岁的伊莱在旁人眼中还是个刚刚长成的孩子,如果生出旖旎情思先要反思自己;而二十岁的伊莱虽然还带着点清澈蓬勃的少年气,但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从容意味、生长环境赋予的优雅气质、某个角度眉骨鼻梁的凛冽锋锐都相互矛盾,而矛盾之中冲撞出的就是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就算他有了这样大的改变,扒拉着门框悄悄听“大人”讲话的模样和四五岁时依旧没有不同,这或许也是一种变相的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