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去跟宋其琛禀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宋其琛手里头揣了个手炉,正听着一名身着灰鼠皮的影卫回话:“属下已经将给厉王报信的人截下,皇陵地处偏远,厉王纵然得到消息动身回京也要一个月之久。”
“知道了,你下去吧。”宋其琛那细长的眸子看到了李公公之后,让影卫退下。
李公公揉了揉眼睛,他刚才竟然在宋其琛瞥他那一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的促狭?
眼睛闭了又睁,看到自己主子依旧是那运筹帷幄的样子,这才觉得刚才是自己眼花了:“主子,皇上的车架走的极快,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来了,奴才听更宝说,皇上没了您连折子都不会批了,这不,来见您还拉了三车折子呢。”
宋其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透出恨其不争来:“跟了更宝这么久,连句俏皮话都不会说了?”
说什么折子的事情,何必画蛇添足。
宋其琛从床上下来,天空中蒙上了一层阴沉沉的灰色,太阳怕冷似的躲在云层中不敢出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气,像是要下雪。
“这样的天气,下一场雪也正好。”他说着,伸手阻止了李公公要给他披上的大氅。穿过重重的钟声,迈步下了台阶。
从山底走到天龙寺八百阶台阶。
宋其琛直接走到了山脚下,后面跟着他的李公公都觉得山间的风刮着脸生生的疼,或许是因为跟着宋其琛常来的缘故,气息倒还算稳,前面主子走的更稳。
到了山脚下,没过多一会,运动带来的热气就消散不见,只觉得风要透着衣服刮身上的肉似的,一刻都不想在风中呆。
李公公瑟瑟发抖了一会,面前的主子忽伸了一只手过来,手心里头躺着一个手炉。
“多谢主子体恤,奴才不冷。”再说这世间哪有主子冻着奴才拿暖炉的道理?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的。
谁知宋其琛瞟了他一眼,毕竟是跟了宋其琛三年,倒也是能猜得出他眼中的指示。
这分明是说他自作多情的意思,他只是不想拿了而已。
李公公忙接过手炉。
马车缓缓地驶到山脚下,更宝从马车上跳下来,楞了一下,这才记得掀开帘子,迎殊曲迎下马车。
帘子刚刚掀开,一阵风裹着雪花就灌了进去,只把殊曲迎吹的一个哆嗦,心中暗骂着这个天气。
扶着更宝的手下了车,在这一阵风中睁开双眼。
宋其琛不知在雪中站了多久,乌发上面铺上层层叠叠的白。
落雪满头,共白首。
不知怎的,他竟想起这句话来。
宋其琛眨眼之间,连眼睫都是白色的。
“你在外面站了多久?”殊曲迎忍不住拂去他肩上的落雪,一路上揣着手炉的手,骤然碰到了落雪有一瞬间的发凉。
宋其琛往后退了一步,在山林的衬托下,他的身形格外的消瘦,面比雪白,只剩下轻柔的唇还有这一点红色。
“离我远些。”他轻声说着,转头带路,将寒风抗在他的身前:“我身上寒气重。”
李公公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将手炉往自己怀里藏了藏,这才上前回话:“主子听说您要过来,老早就在山下等了。奴才拦都拦不住。”
奈何他没跟过后宫里面那些个女主子,对于将自己家主子说的无比凄惨让皇上心疼这门课程实在是没上过:“主子实在是茶不思饭不想……”
又是话没说完,被宋其琛的眼刀挡了回去。
“只是刚巧有事下来罢了。”
更宝和李公公并排走着,看着前头两位主子一前一后还隔了一段距离的在爬楼梯,也没什么交流。他看了看身边的李公公,谁真想与他叙旧来着?
“主子仔细山路陡峭。”更宝忽然在后面开口道:“还请宋先生扶着点我家主子。”
他比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奴才太胖了,这山道狭窄,实在是没办法上去伺候主子。”
殊曲迎正准备说自己不需要的时候,一双冷若寒冰的手搭上了他的袖子,稳稳地搀住了他。
殊曲迎顿了顿,咽下了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他的步伐也慢了许多。不禁有些愧疚,明知道面前这人对自己是什么感情,还让他在山脚下等了这么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