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背后的新人放弃了活剥他的想法;丢开小刀,转而去拿起了工作台的链锯。
刑室的门开着,仿佛不怕他逃跑,当然即便新人马上暴毙,他也逃不掉,因为他项圈的锁链被长钉死死地扣进地面;他就是条待刮鳞的肥鱼,任人剖肚挖肠。
没了手臂的压制,他撑着墙壁转过身,贴墙滑坐下去,他怀疑他脑袋被撞开花了,否则哪儿来的幻听。
墙上的镜子仍在,他却不想去看了。
他有属于他的未来,不是这里,更不是成为某人的附属品。
郁臻抹了把脸颊滑腻的血液,真痛啊,无论经历多少遍,痛楚依旧不曾减轻半分。
每当他午夜梦回,都会重现这一幕
愚蠢的新人犯了致命错误,拿一柄笨重的手提电锯对付一名灵活纤细的儿童。
郁臻坐在墙边,像头苟延残喘的小兽,他昏花不明的视野里,高大粗犷的男人穿着皮质围裙,扮演丧失理智的屠夫,提着“嗡嗡”作响的链锯,大步流星地走向他。
会被宰掉的,脑花大肠血肉横飞的丑陋死法,他才不要呢。
刑室内响起刺耳的发动机和链条电流噪声,高壮强健的黑影迫近!
郁臻咬破嘴唇,瘦弱的身躯绷紧每一根神经,濒死挣扎的动物能爆发出令人惊叹的力量和求生欲,在那锯刃迎面劈来的刹那间,他如一条薄而灵巧地壁虎,手脚并用地逃蹿开了!
叮当的铁链在他脖子与地板之间绷直!他逃不掉,但链锯的重量使出击的锯刃不能轻易收回,锯齿与墙面撞击迸溅出刺目的火花!同时锯断了横在空中连接他项圈的锁链!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郁臻自己也说不清,本能,仅仅是想活下去的本能。他捡起被丢下的小刀,反手捅进新人的后腰,感到滚热的血液喷涌到他的手背!
成年人包含着怒火和疼痛的吼声震痛他的耳膜。
郁臻暂时忘却痛苦,周身细胞亢奋不已,拖着半截锁链,疯狂地奔向刑室外的长廊
走廊玻璃窗洒进的阳光照亮他的身影,以及奔跑留下的血色脚印,他记得来时的路,他满心满脑就剩一个名字:小久。
我马上救你走,我带你走!
废旧的工厂一向空旷,他的逃脱引起骚动,楼上楼下响起纷乱的疾跑和呼喊。
他们都搞错了方向,他没逃。
郁臻奔回到他和小久的囚室。
小久醒着,见他风风火火地独自一人跑回来,先是被他的伤势惊吓,随后空茫的眼眸里露出惊喜!
“臻臻,你怎、怎么……”
“别说话,嘘。”
郁臻捡起墙角的石头,蹲下身狠砸小久的锁链,然而他抡得满头大汗,却只在坚实的铁链上磕出些白色石头粉末。
他愤怒地扔了石头,转而去拉扯墙上的铁环,他一边咬牙拽,一边不争气地流眼泪,为什么砸不烂!为什么扯不断!都怪他力气太小!都怪他是个废物!
小久也看得出,凭他们俩的力气,如何也挣断不了这根铁链,于是拽住他的脚踝,哭着说:“呜呜臻臻,你救救我……”
郁臻永远记得小久的声音和眼神,他的好朋友有多害怕被他抛下。
当听到成年人的脚步声迈上台阶时,郁臻四肢百骸的血液凉透了,汗水变成彻骨的寒意包裹全身。
他木讷地放开了那条锁链,颤栗的目光下移,落到脚边的小久脸上。
“我去找人来救你。”
比起挣脱铁链,挣脱小久的手简直轻而易举,于是他逃了。在小伙伴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救声里,郁臻忍着脚掌皲裂的疼痛一路飞奔,逃进了废弃的车间,爬上二楼的窗户纵身跳下!
他见到了久违的天空,太阳是炫目的耀金色,树林葱茂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