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他不可置信的苍白脸色取悦了,秦知邻像是怜悯般说道:“功亏一篑的感觉如何?”
傅偏楼死死咬牙。
“想当初,大业将成,却被你父亲那群人搅乱,害我沦落至此。百年……百年啊!”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
“幽冥石,夺天锁……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知邻伸出手,陶醉般抚摸着怀中青年惨淡的脸颊,“天道啊天道,我看你还能如何挣扎?”
从未有何时,傅偏楼觉得这只手如此令他作呕。
死……?
谢征……?
饶是秦知邻说得如何笃定,他也无法将这两句话连在一起。
稍稍一想,就好像陷入粘稠的黑暗中。
浑身发冷,思绪僵硬。
一股难以言喻的惊痛与惶恐,毒蛇似的捆住他,叫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剩坠落,不停地往下坠落。
比死更可怕地坠落,漂浮无依,没有尽头。
昏昏沉沉中,不知过去多久,腰间陡然一痛,封锁在魂魄上的沉重荡然无存。
有谁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却与先前截然不同。
傅偏楼意识到什么,强撑着凝神,勉强睁开眼。
视线之中,青年白衣为血所染,将拔出的骨刺扔进门中,尔后转过身来。
几缕乌发黏在耳边,眼睫垂下,眉目间浮现出凌厉冷意。
漆黑如墨濯的眸中沉郁难言,见他醒来,微不可查地划过一抹亮光,伏身将他抱起。
他的呼吸有几分急促,贴在耳边,好似也心有余悸。
傅偏楼眼眶顿时一热。
“你没事……”
直至此时,像是被从寒冬深水中捞出,麻木的知觉缓缓复苏,七情六欲一并上涌。
他后怕得不住颤抖,难以自抑,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你伤得太重,”谢征嗓音低哑,“莫要激动,血刚止住。”
他小心地将浑身是血的傅偏楼抱到门边,轻轻放下,被一把捉住了手腕。
“你想做什么?”
傅偏楼凝视着他。
“……送你出去。”
“送我?”心底不妙的预感愈发叫嚣,“那你呢?”
那双眼中映出他的模样,十分平静。
寻常时候,这种平静最令傅偏楼放心,可此时此刻,又觉得可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