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一派是坐等着看热闹的盛京系。

在他们看来,容绪有盛京王氏的背景。北宫达就算考虑到王氏的立场,也不可能动容绪。但同时,容绪毕竟不是嫡出,又恰好是盛京商会的会首,所以北宫达也会给他点颜色,软禁起来,讹诈一笔钱财倒是有可能的。

毕竟襄州之战和限地令补偿北宫氏旁支,耗费了北宫达不少银钱。就算他实力雄厚,也不能这样挥霍无度。

相比之下,江浔就安危难料了,他出身寒门,没有家族背景,很可能被北宫达扣留下狱。

所以盛京系就坐等着看戏,到时候一旦事发,他们就可以掀起舆潮,言萧刻薄吝啬,不舍得土地钱粮,却又要让人替他出使幽燕,最终导致文昌阁之辩的名士,正使江浔被囚下狱,副使盛京商会的会首容绪先生被软禁。

如此一来,一面是不顾个人安危出使幽燕的名士,一面是吝啬土地钱粮,置使节安危于不顾的萧将军。

他们再添油加醋一番,足以引起士林群情激愤,舆论涛涛。

到时候,向来支持萧的云渊和中书台也会被波及,如果他们压不下汹汹舆潮,那么就只有盛京系出面安抚人心,顺便重掌朝政之权。

柳徽望着驿外远去的烟尘,不禁踌躇满志起来,压下内心的得意,看向云渊。

云渊一身素雅长袍,立于晨风中,潇潇肃肃,颇有古贤之风。

以云渊为代表的清流就是另一派。

他们忧心忡忡地望着车马远去,心中颇有苍凉慷慨之意。

北宫皓死于襄州,北宫达正是恼恨之时,此时北上,又不予钱财,不许土地,一点好处都不给,虽孤高之气让人敬佩,然安危堪忧。

日色高起,送行的人群缓缓散去,这时人群中不知有谁说了一句,“萧将军怎么没来?”

这句话立即引起议论纷纷。

唐隶率先道:“萧将军这就实在不近人情了,如果不是襄州之战他杀了北宫皓,江府尹和容绪先生何须北上?”

有人立即接道:“北上斡旋本就艰险,割地赔款或许还能有所转圜,萧将军还一毛不拔,这就算了,竟然连送行长亭的表面文章都不做了?”

“他怕不是心虚?”

秦羽重重咳了声,压下一片窃窃私语,道:“彦昭身体抱恙,郊外风寒,是我让他不要来了。”

杨覆道:“是啊,萧将军东征西战,罕有在大梁休息的时候,此番睡得迟一点,诸位也当体谅。”

言外之意,有力气征战的将军,会没力气来送行?

秦羽一噎,看向谢映之,“沈先生……”

谢映之不慌不忙道,“请问诸公,江府尹此番前往是代表萧将军,还是天子?”

杨覆道:“自然是天子。”

谢映之:“那么哪有天子给臣下割地赔款的先例?”

“这……”杨覆一时语塞。

柳徽道:“这是天子赏赐,先生为何要说成是割地赔款?岂不是刻意曲解冒犯天威?且天子赏赐臣下历来有之。”

谢映之道,“天子恩赏,自古有之,但北宫达无功,何来赏赐?”

他看向柳徽,严词道:“柳尚书莫非是指派铁鹞卫潜入京城,挟持天子,血洗仙弈阁是北宫达的功劳?还是指遣北宫皓潜入襄州,掀起战事,是北宫达之功?”

柳徽脸色一僵,面色难堪道:“老夫可没那么说。”

“希望柳尚书不是此意,否则天子连北宫达之辈都要赏赐,那么是鼓励天下诸侯纷纷纵兵犯上,视国家法度为无物吗?”

柳徽冷汗直冒,眼袋不住抽搐,“老……老臣绝无此意啊!”

谢映之毫不理会他,道:“此例一开,今后还有谁尊奉天子,敬畏朝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