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中哭喊声，尖叫声，落水声此起彼伏，仿佛当年的海溟城。

魏站在瓢泼的大雨中，泪流满面，又放声大笑。成痴入魔。

……

“阿季，阿季？”

魏猛地惊醒，一抬头就见萧站在桌案对面，微微欠身，好奇地看着他。

魏御赐萧金鱼袋，入宫不需要禀报，可在宫中随意走动。

“彦昭？”魏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梦中那柄小小的同心锁尤似在手中，但一箭的血色模糊了他的眼睛，痛得锥心刺骨。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揉着眉心道：“朕无事，只是看奏章不小心睡着了。”

萧见他眼中有血丝，“阿季，你也不要太辛苦。”

说完他无意间瞥到了案头的卷宗，心中微微一动：“这是什么？”

“哦，这件事，朕正要跟彦昭商议。”魏道，“锐士营经历了十年战争，士兵疲惫，前番彦昭说准备跨漠远征，朕仔细想了想，觉得该训练一支新军。”

魏从案牍堆抽出一份简册，递给萧，道：“这是一个名单。”

“朕派人调查过，这些士兵都已经碾过六旬，有些人十多年都未曾还家了。”皇帝微微叹道，脸上有悲悯之色，“所以朕想让六十岁以上的士兵卸甲还乡，回到户籍所在郡县，每人领良田十亩，加封两等爵位，凭爵位可免除一切徭役税负。朕都想好了，有家的还家，没有家的，由户籍所在郡县官府赡养，务必使英雄老有所依。”

萧听得一愣，不由心头发热，立即揖首道，“臣替锐士营的老兵谢陛下体恤！”

“将士十年浴血，朕只是做了该做之事。”皇帝抚着萧的背道，“来，彦昭，我们再商议招募新兵，以扩充进锐士营的编制……”

这一说就到了傍晚，君臣都意犹未尽。

如果不是要回永安城，萧真想和魏一起开创这个朝气蓬勃的新朝。

魏也感叹道，“彦昭，以后你离开了，朕真不知道还能找谁商议？”

萧宽慰道：“还有云先生，以及江浔、宋敞、闻正、上官朗他们都是栋梁之臣。”

“满朝文武，无一类卿。”魏轻轻道。

萧被他说得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怎么宽慰魏。

就在这时，一道灰绒绒的东西嗖地窜了进来，一下扑到萧怀里使劲地蹭。

“苏苏！”

萧撸着苏苏柔软的毛，果然是当御猫好啊，毛都不秃，居然变得浓密了！

苏苏舔着他修长的手指，喉咙里是不是发出咕噜咕噜的撒娇声。

魏看得有趣，道：“苏苏，彦昭要回江州了，你是跟他走，还是留在这里？”

苏苏一愣，回头看看魏，又看看萧，一蓝一紫两只眼睛里充满了茫然，懵懵地在原地打着圈，嗅嗅这个，又蹭蹭那个，简直就像父母要分居了，问孩子跟谁？

苏苏一个也舍不得。

看着它纠结地毛都要打结了，萧心里一软，可是他已经离家十年了，他答应了西陵，答应了太奶奶，答应了澈儿，等到九州一统，就回家去。

魏看出了萧的心结，淡淡地笑了笑，“彦昭决意要走，朕也不能强留，曾贤，带苏苏下去罢。以后它就半年留在江州，半年在大梁，彦昭你看可好？”

萧：更像父母分居了……

老内监上前抱走了苏苏，皇帝站起身来，“彦昭，离入夜灯会还有些时辰，陪朕在宫里走走罢。将来这空旷的宫殿，也就不那么孤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