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川说完,颔首向老七和晏致意,又低下头,多看了眼沈司星,便不再踌躇,掐一道法诀,转瞬间消失无踪。
晏傻眼,老七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坐上船头驾驶座,启动快艇驶向湖畔。
傍晚,沈司星悠悠醒转,与站在床头的晏大眼瞪小眼。
“唔。”沈司星捂着闷痛的头,坐起身,退烧贴从额头掉到被子上。
他环顾四周,心下茫然:“我师父呢?”
晏翅膀尖的绒毛动了动,一本正经地说:“回酆都去了,酆都大帝贵人事忙,哪有工夫成天陪我们小打小闹?”
“……也是。”沈司星有些失落。
晏见不得他病恹恹的样子,唧唧喳喳道:“你这一觉睡到快天黑,错过了一个大新闻。”
“嗯?”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湖底浮上来一堆尸体,手拉手,连成圈,密密麻麻的一片,哎唷,还被电视台的无人机拍到了。上面本想压下去,也不知道哪个好事鬼,把现场视频泄露了出去,嚯,光速上了热搜。”晏幸灾乐祸,“现在啊,啾啾,老七和孙天师忙着收拾烂摊子,让你好好在酒店躺着养病。”
沈司星睫羽轻颤,落下两撇青影:“师父临走前,有留下什么话么?”
“啊?哦,对了,他说酆都事情多,可能要过些时日再来看你。”晏歪了歪脑袋,思虑片刻,就把陆廷川那句十年后再见的屁话丢到一边,“还没问你呢,你们在水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沈司星摇头。
只是又一次,陆廷川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劈开石棺,救他于万一。
当时,沈司星几近窒息,心脏跳动的速度反常,是陆廷川摘去差点勒死他的氧气管,捏住他的鼻梁,欺身过来,渡了一口玄冥之气,才吊住他一条小命。
那股气息温凉如水,隐有檀香。
沈司星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承受不住陆廷川强势的给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等再醒来,已是日薄西山。
“现在几点了?”
晏伸出爪子,在沈司星饱经风霜的手机屏幕上按了下:“六点半。”
沈司星头皮一紧,忙不迭夺过手机,点开订票软件订了一张回龙城的高铁票,顺便在微信上跟老七和孙天师各自道别,说他有急事先回去了。
晏扑棱翅膀,落到沈司星肩头,低头一看,奇怪地问:“什么急事?”
沈司星无语地斜他一眼:“清明节就三天假,明天我还要上学。”
“唧!”晏噎住,语无伦次,“你这,都病成这样了……还去学校上课啊?要不要这么拼?”
“高三了,天塌下来也得去学校,咳。”沈司星掩住嘴,咳嗽几声,掀开被子,从床上滑下来,整理回程的行李,“而且,我高三已经请过几回病假,再来一回,老郭那边糊弄不过去。”
晏望着他清瘦的背影,一时间哑口无言。
*
近一个月,沈司星都没接到陆廷川的消息,没再收到他的礼物,剑术课也默契地暂停。
沈司星猜测,陆廷川可能在酆都政事繁忙,才没法儿分神搭理他。
这回,虽然陆廷川没有当面告别,但好歹不是不辞而别了。
到了五月份,龙城天气渐暖,草长莺飞,绿树阴浓,心急的夏蝉爬上树干,发出嘈嘈切切的噪音。
孙天师知道他临近高考,复习任务重,把上回云仙湖的报酬打给他之后便让他好好复习,什么生意都等六月之后再说,有赚钱的活计,一定不会忘了提携他。
沈司星左右无事,于是埋头苦读,倒比高中三年的任何时候都要刻苦。
老郭看得心疼,嘱咐他回家别熬夜,以他的成绩,去A大考古系绰绰有余。
日子奇异地平静下来,沈司星起初有些不习惯,总觉得空落落的,但等他接到沈家河的电话时,他又恨不得把前一句话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