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山不曾落下雨雪,可泥土却始终是潮湿的那是被无数鲜血浸润的濡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铁锈味道。
第三日晨光熹微时。
山上的灵场短暂凝滞了片刻。
魔尊千忌又一次躲开颈间的剑光,又强忍着体内汹涌的魔气不敢真的打出来怕伤了对方。
剧烈的情绪起伏下,心魔早已在发作的边缘,仙人每一寸露出的皮肉落在他眼中,仿佛都能让浑身的血液更滚烫一份。他只能凭毅力强行按捺着。
郁明烛寻了个破绽,将这人双手一锁,抵在树上。
他实在累极了,喉结疲惫地滚动了一下, “玉生,你究竟怎么想的?”
他得到的答案仍然是那句话: “只要将无禁城里的邪魔屠杀干净,人间便不会有灾祸了。”
玉珩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好像除了这句就不会说别的。
郁明烛拧了拧眉。
这三日他早已探过玉珩的神识与灵脉,没走火入魔,没被人夺舍,更不至于是受什么刺激疯了傻了。
那是怎么了?
那到底是怎么了!
谁他妈。的能来告诉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郁明烛烦躁地磨了磨牙尖, “我说了,无禁城并非你想象那般混乱荒唐,这些年来,我已经试着教化他们,如今无禁城有律法,有巡卫,有屋舍,我”
“魔就是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郁明烛忽然哑了一刻, “……你说什么?”
“我说魔就是魔,生来为恶,罪该万死。”玉珩抬首望过来,与他四目相对, “我杀了他们以保人间平安,有什么不对?”
郁明烛薄唇动了动,急促地呵出几口气,良久,才勉强发出声音,仍旧是惶然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
“玉生,你说什么……我问你说什么?”
郁明烛不自觉地声音发颤,如坠冰窟, “你之前说人魔虽有异,却非天性善恶之分。”
“你说善恶不由血脉来定。”
“你说玉尘剑斩尽天下作恶为祸者,却从不凭虚无缥缈的揣测就妄杀无辜人!”
他半是质问半是自语,不知不觉便松懈了手上的力道。
仙人抽身而出,一步踏上云端,就要往魔渊的方向而去。
“温玉生!”
他脱口而出,居然真的叫住了对方。玉珩步伐一顿,冷冷回首。
郁明烛怒极反笑,唇角勾了勾,带着凉薄的讽刺, “怎么,难不成你要说先前都是骗我的?你骗我图什么?”
玉珩的头微微偏了一偏,似乎是极认真地在思忖。半晌,道: “多亏了你的血,我已经许久不必受天劫折磨了。”
“我的血?你就为了用我的血度天劫?”
郁明烛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笑得眼睛都红了, “你说这话你觉得我信吗?你自己能信吗?”
“随你怎么想。”玉珩说着,转身欲走。
“温玉生!”魔尊千忌大抵生平头一次这么声嘶力竭,这么全无形象, “在你眼里我们之间算什么,你说要杀魔就杀,那你跟我这个邪魔之首搅在一起,不曾觉得恶心吗!”
玉珩又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