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后头还有更疼的等着,两个锻体师退下了,四个练舞师进来了。
没过一会,他就被架起来压腿下腰,趁热打铁地锤炼身体的柔韧性。
顾小灯哭得一抽一抽:“不是不是,我不明白,拉骨是让我长高点,练舞是要干嘛呀?我不能不长高,还不能不跳舞吗?”
祝弥袖手在一旁监督,耳膜被顾小灯的声音震得有些嗡嗡作响:“是的,您不能不练,舞蹈也是一项礼仪,旁人都学过了,您既是表公子也不例外。正因您以前没学,现在年纪大了,如今才会艰难,您努力忍一忍,坚持一阵子就好了。”
顾小灯想说的话被练舞师进一步的压柔韧打断,惊恐地感觉身体四分五裂,哭得涕泗横流,再话痨不能了。
压了约一个时辰,练舞师们结束调教,跟着祝弥退出静室,汇报对顾小灯的看法:“祝管事,表公子适合练舞,身体比常人柔软了许多。”
“全都确定?”
四个练舞师都点头,祝弥就不再多问,心里记了一笔,舞是娱情之术,侍上之技,确实适合顾小灯。
他太笨,太慢,这个年纪接受世家的熏陶已经太晚了,注定文不成武不就。
倘若他又蠢又丑,那便可以直接放弃,丢到外头的庄子里自生自灭,可他即使又瘦小又黑黢黢,那张脸也能看出来生得过于标致。
好的相貌是一项置换资源。长洛贵胄多,不拘男女,往后找一个既能和顾家结盟又能中意顾小灯的人不会太难。
给他择一个好去处,好倚仗,就是镇北王夫妇给这个令人如鲠在喉的亲生子的宽待了。
祝弥回静室时,看到顾小灯红着眼尾鼻尖趴回竹床去哎呦叫唤,就走到他跟前讲下午的安排,待他晌午休息好了,下午要修习其他的娱情技能。
顾小灯吸吸鼻子:“都好,放过折腾我的身体就好了,昨天骑马还没缓过那股酸疼的,刚才我的魂魄都要被摆弄到出窍了。”
“辛苦了。”祝弥不走心地哄他,“忍一时就过去了,您看,现在就好了。”
顾小灯小脸苦哈哈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姐也都弄过这些吗?拉骨拉筋一套下来,小命真是飘走了。”
“拉骨都有。”
“跳舞的也是吗?”
祝弥会敷衍他,却不大会对他撒谎:“除了大小姐,其他四位都是浅尝辄止地学个皮毛。”
顾小灯好奇心来劲了:“为什么啊?”
祝弥沉默了片刻,依旧面瘫:“公子小姐们学什么傍身之技,以及学到什么程度,那都是王爷和王妃的考量。”
他想说他不知道,可惜他又不是一无所知。他随侍过的大小姐顾仁俪是顾家锤炼出的完美待嫁作品,原本大抵是想献给皇家,后来被前来和谈的北戎皇子看中,她便成了出塞和亲的不二人选。
祝弥以为顾小灯会继续喋喋不休地追问,但他好一会没吭声。
“您不继续问了?”
“看你有些难过……就不好意思问你的伤心事了。”
祝弥一瞬脊背悚然,一张脸还是惯性了的常年面瘫,心中惶惑且不信:“表公子说笑了,只是在回答您的问话罢了,我没有任何难过。”
顾小灯还残存着红意的明亮眼睛看着他,祝弥蓦然觉得自己像是真被挑灯挑破了暗处痛处,连忙起身避开了他的目光,惶然于可能会在顾小灯那里听到一些不愿意听的天真话。
但顾小灯改口了:“嗳,是我搞错了,是我自己在难过,因为我的身体真的很不好受哇!祝弥,你帮我看看,我的手筋脚筋真的没断吗?疼死我了。”
祝弥风声鹤唳的警惕才消散开来,乏味地劝慰着他,挨近时发现顾小灯的手脚微微发颤,大抵是疼得不清的。
他哼哼唧唧,倒没有再哭,就是正常撒娇,求哄求关注。祝弥不理解,除了张等晴没有人会去哄他,他怎么还能习以为常地随时随地撒娇。
需知张等晴哄不了他太久。
下午顾小灯的功课是乐器弹唱,乐器需熏陶,这一块他完全是个刚上手的呆瓜,拨张琴乱得像上锅的蚂蚱,但他的音准极好,跟着乐师吟唱了几首乐曲,很快就唱得有模有样。
乐师只提他的缺点:“表公子,您克制一下,不要太开心了,凡曲都有情绪,您唱任何一首都是欣然的,曲韵太单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