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东莞丽人 王家有 3396 字 3个月前

咚咚咚!叶南林的娘抡起拳头砸门,开门!叶南林呼啦一声,软瘫在蓝红身上。第二声敲门声又响了,叶南林翻倒一旁。蓝红流着眼泪说,你除了想做爱和要我洗衣服做饭,还想我什么,你说?叶南林套上裤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要去开门了,快穿上衣服。蓝红把衣服穿上,拦在门前,你说,你爱我什么,说了才开门。叶南林说,开了门再说,你让开。又一阵敲门响起,骂声不绝于耳。叶南林说,我说了又怎样,不说又怎样。蓝红说,我想听听,只是听听你的真心话。叶南林不耐烦了,丢了一句,我不知道爱你什么。叶南林把蓝红硬生生地拉开摔倒在床。叶南林的娘堵在门口说,你们两个谁做的好事,自己出来承认。蓝红倏地从床上爬起来,站到婆婆面前说,是我,除了打牌,你们老少还能做什么。叶南林的娘瞪直了眼睛说,你这个死八婆,吃我的住我的,你还有资格教训我,有本事自己挣钱去,你俩都跟我滚出去。蓝红真的就去收衣服,拿箱子。叶南林抓住她的手说,你干吗动真格呢,让着点啦,娘就那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蓝红把手一甩,哼,老不死的。这句话让叶南林的娘又听见了,冲进卧室来,扬起巴掌就要教育不孝的儿媳妇。幸好叶南林挡在中间,一巴掌就打在叶南林脸上。父亲也过来拉住了老伴,叶南林的娘狠狠地丢下话,没吃你的,还骂老娘,下次揪烂你的嘴巴。

叶南林关上门,靠着门板说,蓝红,本来我是想承认的,你干吗那么急。蓝红用被子把脸捂得牢牢的,不管叶南林说什么,就是不放开手。叶南林扯了几次,没反应,便脱下衣服贴着蓝红睡了下去。

谁也没有理谁,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直到窗子透进一些光线,蓝红才起床。叶南林还在打呼噜,蓝红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揪醒。你如果不上班,我这就走,蓝红说着,躬身装作收拾行李。叶南林叫着唉哟,求蓝红放了手,我这就去找哩。蓝红翻出有些发黄的档案资料,挎上背包,赶个早,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为不让公婆看见,她蹑手蹑脚经过客厅。叶南林揉着睡眼,跟在她身后,懒洋洋的,也出了门。

蓝红踏进人才市场,感觉异常陌生,怎么也找不到以前找工作那种激动和热情。

叶南林则沿工业区和店铺看广告,感觉比乞讨还难。

蓝红拿到三张复试单,在外面吃了一个快餐,索性等在楼下,她要看到叶南林是否争气,这次如果再失望,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叶南林悠悠地回来了,手里提着两瓶啤酒,找到工作了,找到工作了,他很得意地告诉蓝红,说要庆贺一下。蓝红是半信半疑的,叶南林拿出了录用单,上面写的是仓务员,叶南林十多年没有上班了,蓝红估计是搬运工吧,搬运工也罢,上班总是有钱进呀。

找到工作了,叶南林活像老大爷,不做饭,不拖地,躺在床上玩游戏。这些蓝红都认了,只要他去工作,她什么都能忍了。蓝红做了饭,洗了衣服,又给叶南林收拾了行李,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鞋子刷得光亮光亮,一边做这些事,一边默默地想叶南林这回要争气呀,不然希望全破了。她害怕叶南林是撒谎的,执意亲自把叶南林送进那家工厂,看着他进了厂门,直到转弯后看不见人才放心。

平平淡淡过了两天,第三天叶南林就把牛仔包扛了回来。蓝红说,你咋啦,上班好好的又回来做什么?叶南林说,是搬运工,每天加班到十一二点,还不准抽烟哩,憋得受不了,累得不行。蓝红说,我问你,别人为什么能搬?叶南林说,那都是外地人,没地方吃没地方住,有地方吃有地方住,为啥要吃那种苦。剥了他的皮,也没用,蓝红气得直跺脚。难为他去做,做不好了没用,蓝红试探地建议他去摆个水果摊或者书摊什么的。叶南林说,尽是瞎扯,大男人去摆水果摊,要去你自己去吧。蓝红说,市场里那么多男人在摆,你就是死要面子。叶南林说,那是外地人呀。

老是外地人,外地人,外地人不是人,你是本地人,有什么用,蓝红气不打一处来。

那些工作不适合做,为什么要逼我?

好,我帮你找,如果做不行,你扯根毛草吊死。

还没找到,就咒我死,你她妈的,是不是人?

蓝红气紫了脸,又拿他没奈何。经多方打听,西门口一家具厂招本地户口的保安。蓝红于是托关系给了保安队长两百块钱红包,把叶南林招了进去。蓝红嘱咐了又嘱咐他珍惜这份工作。叶南林拍着胸脯,这回绝对放心。看着叶南林信心十足的样子,蓝红算是松了口气。

好景不长,元旦那天,叶南林又把牛仔包扛了回来。蓝红以为他元旦放假了,左看右看,咋又把包扛了回来,你放几天假呀?

叶南林挠着腮,吞吞吐吐说,放假,放长假了。

放假你带几件衣服回不就得了,你是被人家炒了?蓝红感到头晕。

我工作很认真的,怎么会呢,只是转晚班,我不习惯。

我的妈呀,我给了人家二百块的介绍费呢,晚班习惯了就好了呀。

昨晚头次上晚班打了盹,他们上晚班都要打,又不是我一个人。

没辙了,蓝红彻底泄气了,阵阵眩晕袭来。

蓝红面试的三家单位,也都没有通知,估计没有结果,都是应对出了问题,这就是长时间不工作的结果。

两个人待在家里,你眼瞪我眼,一天少不了口角。

叶南林还是过着穷人的公子哥儿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没事干,立马恢复了打牌的美好时光,只有这个他内行,玩起来顺手。叶南林第一次结婚离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得到了女人以后,根本就不在乎。管它东南西北风,他照打不误。一打二闹三上吊的办法都用过,对叶南林来讲毫无用处,蓝红一个单纯的小女子,能拿他有啥法子。婆婆每天都给她白眼,吃饭难以下咽。绝望的蓝红,某日,站在阳台无奈地眺望这座城市,突然一阵心酸袭来,她注意到阳台上的仙人球。这仙人球,是蓝红刚搬进来那阵子在市场买的,是叶南林陪着的,那时他很呵护着自己,每天要来阳台看看,原来只有婴儿的拳头般大,现在已变成了绿色的大篮球了。仙人球长大了,蓝红很是开心的,她伸手摸了一下,中指被刺痛了一下。唉,这仙人球长大了也没有那么可爱了,这仙人球是温柔的刺。蓝红浇水时,想起了411房阳台上的月季,浇水的那段时光多么美好。浇水的时光,是灌溉的时光,是相爱的时光,是浪漫的时光,那时所有的爱情美梦,为什么化作忧伤的泡影?

何时对面矗立了一栋崭新的高楼,幽蓝幽蓝的玻璃墙,哇,今天才发现,蓝红惊讶地叹了一声。与新楼对比之下,她所在的这栋,越来越不起眼了。当初她是多么想搬进这座城市,她曾为此感到骄傲与自豪,她也想过把父母从乡下接过来住个十天半月的,搬进来,也不过如此呀。她始终没有实现让父母来广东玩玩的愿望,可双亲都知道她找了个广州男朋友,三年了还没有与父母见过面,心里隐隐作痛,想起来就要掉泪。

她茫茫然,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住下去,这样住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幸福是不敢想的了,那么除了幸福,还有什么呢?她把衣服又一次塞进行李箱,这个箱跟了她多年了,也有了感情,虽然破旧一些,她舍不得扔掉它。每当往箱子塞衣服,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漂泊,想起回家,一种来自内心的沧桑感也会油然而生,好长一段时间这种感觉消失了,现在似乎又在不远处游动着。她打算去罗月丽那里住几天,或者再去东莞找工作。她把箱子拖过客厅,公公婆婆在看电视,他们没问她要去哪里,好像习惯了,她也没有说句辞别的话。谁也不关心谁,一切是那么冷冷清清,出了门口,门被风吹着,啪的一声关上了,那声音就像是冷冷的送别,陌生,刺耳,蓝红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从五楼到一楼,她没有遇到一个人,这南方的冬天也怪冷的,风往衣领子里钻,比家乡还冷。

蓝红没有给罗月丽提前打电话,懵头懵脑地敲开了福安楼的门。

罗月丽瞪大了眼,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笑着说,小两口子又吵架了,咋不回娘家哩。

蓝红被这么一问,勉强着笑了,嘿,什么两口子,什么娘家,还没结婚呢。

罗月丽接过行李箱,拉着她的手,来了就好,记得我就好,先聊聊,我还正愁没人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