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他收到的类似东西不少,没一件值钱的,要么是仿造的,要么就是有人高价从黑市上收购后送礼的。全都当垃圾一般扔贮藏室里,从没想过这东西有朝一日会变成钱。这阵听冯楠楠这么一说,忙到贮藏室翻腾半天,那只袋子还在,里面的口杯也还带着包装。
“是这个么?”他递给冯楠楠。冯楠楠仔细端详一会,确定地点点头:“不错,就是它。”
“一只破花瓶,有啥稀奇。”安局长故意说。
“楠楠这方面你懂多少,这花瓶不会太值钱吧?”朱天运情急地问。
冯楠楠也不是太懂,不过多少有点知识,她有个同学玩古玩,常带她到这个圈子里去。端详半天,冯楠楠肯定地说:“这件绝非一般,很可能是明代的釉里红玉壶春瓶,书记您可能被他们耍了。”
“什么?”朱天运傻眼了,釉里红玉壶春瓶他还是听说过,之前也在一位高层领导家里见到过,价值连城啊。他的脸色一下难看,全身近乎在抽搐。
“书记您怎么了?”一旁的安局长吓坏了,还从没见过朱天运被什么事吓成这样。拿起水杯,快速倒了杯水,递给朱天运。朱天运喝了一口,面色瘆然地问冯楠楠:“你怎么知道这件古玩的?”
冯楠楠说:“我听古玩界一位朋友说的,他们那个圈子现在已经传疯了,说唐雪梅把最最值钱的一件古玩送到了书记您手上,眼下香港澳门那边的玩家争相打听呢,看您啥时出手。”
“我出手?”朱天运越发吃惊。冯楠楠继而道:“是有人预谋好了的,为什么偏在这时候放出这种话来?”
朱天运的心重得不能再重了,如果这件古玩真有那么值钱,他就让别人套了进去。海东古玩界最大的玩家就是贾丽表哥曲宏生,几乎操控着海东整个古玩及字画市场。当然,曲宏生的四方拍卖公司还兼做一件事:替领导们处理物品。随着海东经济的发展,官场送礼之风也在不断变化,一开始送名烟名酒,后来嫌麻烦,直接送信封,再后来送钥匙或金卡。反腐力度加大后,明着收钱的事大家都觉有风险,尽管想收,但怕,犯了不值啊。于是有人开始拒绝。但官场离不了送,少了这个送字,官场就失去很多味道,很多人憋在官场里都觉没劲。更奇怪的是,一旦没了这个送字,为官者和求官者都会失去方寸,不知该怎么办?这就是习惯的力量。不知什么时候,海东暗暗兴起一股古玩风,以前送卡送钥匙的,现在开始送古玩。其实很多古玩都是假的,送者清楚,收者明白,天下哪有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古玩。但收礼者不怕,收了之后马上转到曲宏生的拍卖行,曲宏生这边就开始运作了。这个时候的古玩就不再是假的,是真的,而且该值多少钱就有人掏多少钱,包括曲宏生的手续费,也会一并掏进去。买家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送礼那一个。这样一个来回,很多问题就都解决,就算将来追查起来,人家也只说拿了一件假货,不值几个钱,工艺品而已。只要曲宏生这边不吐实话,没谁能拿到证据。曲宏生会吐实话么?
各行有各行的规则,曲宏生能把四方拍卖公司做大,就证明他是一个很有头脑很守规则的人,要不然,他能在几条道上混那么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