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冥一路尾随着皇上而进入小巷,在拐角处徘徊不定,不知是否该上前打扰。他忧虑的是皇上如果真的要扣留下潘玉,那将会引起一场大乱。带着这样的心情在原地踌躇着,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应该劝阻皇上。即刻转出拐角之处,朝前方不远处的人影徐徐而去,却见皇上一掌将她打晕。
见到此情景,韩冥加快了步伐冲上前去,“皇上!”
祈佑将倒在自己怀中的馥雅拦腰横抱而起,冷淡的目光扫向韩冥,“回宫。”
“不可以皇上,你不放她回去会挑起战争的。”韩冥拦住了祈佑欲前的步伐。
“朕,就是要挑起这场战争。”他睇望韩冥一眼,神色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不容抗拒的王者之气。
韩冥一惊,霍然望着早已经昏死过去的馥雅,“原来皇上是打算用她来做导火线,引连城先发战争。可是您不觉得这样做对她很残忍吗?”
“成大事者,必须舍去一些舍不得,这便是帝王。”他的目光有些闪烁,搂着馥雅的手收拢几分,“而且,对于她,我是不会放手的。”
韩冥突然单膝跪了下来,“皇上,臣请求辞官。”
“你在威胁朕?”他带着一声冷哼伴随着淡笑脱口而出,“难道不想守护你的姐姐了吗?她勾结朝廷大臣做着私家买卖,将一笔笔非法钱财似吞,你以为朕都不知道?朕对她的容忍,皆因你在朝廷立的功,如若你离开了朝廷,你可以想想你姐姐的下场。”
韩冥一惊,心中闪过种重复杂的情绪,姐姐的事他确实早就知道,劝过多次,但是她已经不能回头了。他一直留在皇上身边,为的只是姐姐,只为了保她啊。如果他真的辞官了,那皇上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姐姐,他不能弃姐姐于不顾,绝对不可以。
祈佑没有再看一眼韩冥,径自越过他,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缓缓开口,“你的欺君之罪,希望你能戴罪立功。”
丢下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将自己投身于漫漫长夜之的星空之下,凉风拂过韩冥的发丝,飘飘扬起。他紧紧握拳,目光狠狠的盯着黑暗的角落,这就是身在朝廷的无奈。若不是姐姐,他想,两年前自己会带着潘玉远离吧。如果他不瞻前顾后,就不用刻意说一些谎言去欺骗她……
他颓废的起身,缓缓跟上了祈佑的笔伐,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如霜,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盯着祈佑的背影,无声一叹,这辈子,他怕是要卷入这场无休止的战争了。
养心殿
暖风回芳草,珠幕碧罗天,红翠柳叶羞对。苏思云一直担忧的徘徊在寝宫外焦虑的等待着祈佑的归来,还记得数个时辰前,他领着一批禁卫军匆匆出宫,似乎急着要办什么重要的大事。她的心一直不停的起伏着,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也不知在回廊前多少个来回与踌躇,终于见到祈佑的归来,她不禁迈开步伐迎了上去,“皇上……”声音还未落下,步伐就僵住了,怔然的望着他怀中轻柔而抱的那个女子,在灯火摇曳中,微弱的映照着她那绝美略显苍白的脸,忽明忽暗。
“她……是谁?”看着祈佑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眉头深琐始终放不开。
祈佑只是淡淡的掠了她一眼,却不回话,自顾自的朝寝宫走去。苏思云的手有些颤抖,目光中闪烁着令人怜惜的水气,仿佛随时可能凝结成珠而滚落。又是一个女人,为什么又是一个女人。曾经有蒂皇妃,后有花蕊夫人,再有陆昭仪……如今这个女人又是谁!难道他深夜出宫只为这个女人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他身边是特别的,可为何他总是宠幸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何他的心就是不肯只为她停留……难道她所付出的一切,皆是过眼烟云吗?他对自己说的话全是假的?
她冷硬的朝寝宫内走去,只听见祈佑低沉的声音传出,“快请个御医为她看看。”虽然淡漠却带着无尽的温柔。她的手不禁握成拳,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唇齿间狠狠的咬着,有血腥味传至舌间。
最后,她翩然转身而去,衣角拂过地上的尘土,带出呛人之味。
连曦与纳兰敏、祈殒在那片树林里一直等着馥雅,整整一夜,谁都没有说半个字,僵在原地沉思着。
连曦望着东日初起的太阳越升越高,耐心也一分一分的被磨光,“走吧。”
“再等等吧,我相信妹妹她一定会回来的。”纳兰敏立刻上前挡住曦欲离开的步伐,“她有了皇上的孩子,不会那么自私留下的,我相信她。”
“一夜了,有什么事需要谈一夜吗?”连曦讽刺的一笑,掠过纳兰敏看着祈殒,“楚清王,你现在有何打算?”
祈殒笑了笑,“如今我已是丧家之犬,你我的阴谋已被揭发,还能有什么打算。你还是速速回昱国吧,祈佑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出卖他的人,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他下一个目标定是对付昱国,你们要快些准备好……怕是要有一场大战要展开了。”
“我应该去的地方不是昱国,而是夏国。”连曦的眸中闪过一抹算计的亮光,深莫能测,“
如果楚清王愿意的话,就随我去夏国证实一件事吧。”
祈殒望着纳兰敏,还在犹豫着,她的身子似乎不太好,如果还要连日奔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用担心我,我的身子可以挺住。”纳兰敏上前一步,轻柔的握上他的手,“我不想牵拌住你的脚步。”
祈殒回握着她的手,淡淡的望着连曦,定下了决心,“好,我们现在就启程前往夏国。”
“好,果然是个成大事者。”连曦猛拍上他的肩膀,不住的赞叹了一声,馥雅公主,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纳兰敏垂首,凄然的扯出淡淡的笑。自己的身子怎么样她很清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希望陪伴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完成他的夙愿,这样她就能安心离开了。
夏国
连曦单手抚玩着翡翠玉杯的盖帽,茶水中的热气时有时无的蹿出,袅袅泛起轻烟。祈殒双手置于桌上,目光深沉,双唇紧抿,呼吸平稳。偌大的殿堂格外寂静,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夏帝元荣端起案上的杯,置于唇边轻抿一口,香气充斥着口腔,他闭目回味了好一阵子才将杯放下,“你是要朕与昱国联手对付亓国?朕没听错吧,多年前连城还派兵攻打昱国,是亓国派兵增援才免遭一难。更何况,如今的夏国也没有那个实力与之对抗。你们回吧。”
连曦猛然将盖帽置回杯上,清脆的声音响遍大殿,“如今亓国已准备攻打昱国,单凭我们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与之对抗,如昱国真的灭亡,下一个被亓国吞并的便是你夏国。”
元荣扬了扬嘴角,丝毫不为所动,“这不需要你操心。”
连曦一声狂傲的冷笑,“堂堂夏国之主竟是如此顽固不化。亓国野心勃勃欲吞并昱、夏二国一统天下,您还想置身事外!况且……”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凌厉的目光直逼元荣那颇有自信的眼,“您可记得夏国的馥雅公主?”
一听‘馥雅公主’四字,他的脸色惨然一变,抚着杯的手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忙问,“你说馥雅公主?”
“她可是纳兰祈佑最宠爱的蒂皇妃,您要知道,枕边一语,夏国覆灭只是迟早之事。”连曦很满意见到他的变脸,馥雅公主四字却是元荣多年来的心病。
“不可能,朕见过蒂皇妃,她与馥雅根本就是容貌异同的两个人。”
“她是不是馥雅公主,就由楚清王为您解释吧。”连曦含着若有若无的笑,终于端起一直把玩在手心的茶,饮下一口。
祈殒点了点头,“那时的她只不过换了一张脸,为了掩饰其身份。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父皇母后报仇,所以七年前便与祈佑谈了笔交易,正是复国。”
元荣的脸色更显惨白,神色渐渐涣散不定,双手紧紧握拳。蒂皇妃,馥雅公主……竟会是同一个人,竟会在纳兰祈佑身边。当年甘泉宫那一幕幕血腥的杀戮仿佛历历在目,原本是想斩草除根,却没想到馥雅这丫头的命这么大,多次逃脱了。当时他就觉得奇怪,那么多批杀手的阻杀竟不能解决两个人,原来是被纳兰祈佑救了去。
他迫不及待的开口,“即使夏昱二国联手,也未必能铲除亓国。”
“我们为的不是铲除,只是自保。只要我们二国牢牢绑在一起,他亓国对我们也无可奈何。”连曦睇了祈殒一眼,“楚清王自小便在亓国长大,对其地形分布一清二楚,这便更利于我们。”
元荣紧握成拳的手心已经涌现出丝丝冷汗,“容朕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