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芬芳听到大姑的声音在耳边轻唤, 这才从梦境中醒来。
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睑,她发现眼前的田玉娥正焦急的盯着她看。
见她睁了眼睛,大姑才松了口气,说道, “芬芳,你怎么睡得这么沉,还出了一身虚汗, 简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田芬芳本想说话回应大姑,可刚要张嘴, 就发现喉咙干哑得不行, 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着她发白的嘴唇,田玉娥赶紧给她倒了水过来。
喝过水之后, 田芬芳才感觉好多了, 可还是手脚无力。
这不禁让她想起梦境中雀仙所说的不要在识海中停留太久, 否则有损身体,看来当真不假。
见到侄女儿醒后, 若有所思的模样,田玉娥不放心的摸摸她的额头说道, “芬芳, 你是不是昨晚没盖被子着凉了?”
听到大姑的关怀, 田芬芳这才回过神来, 再一想那雀仙说的大姑身体亏空大, 以后可能还要遇到病劫, 田芬芳心里着实难受, 没等说话,先一头扑到了田玉娥怀里,然后抱着大姑哭了一鼻子。
田玉娥一边拍着侄女的后背,一边问道,“芬芳,你这是后返劲儿?才想起来自己分家单过,心里没底害怕了?”
因为不好跟大姑解释梦见雀仙的事情,她也只能胡乱点头应付过去。
田玉娥知道侄女性格坚强,很少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如今却抱着自己哭成这样,她哪能不心疼,不由也抱着田芬芳掉了几滴眼泪,但最后还是说道,“芬芳,你别害怕,这不是还有大姑呢么,再说,咱不跟田大业他们掺和了,虽然日子苦点,但更省心啊。”
说完,她放开田芬芳,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两张大团结放在了侄女的手里。
“芬芳,有钱,心里就有底,大姑的私房钱也不多,一共就这些,都给你留下,眼前你日子也不好过,有了钱,也好办事。”
看着手里两张叠的四四方方的钞票,田芬芳眼睛又禁不住湿润了,大姑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却没什么能回报对方的,一时心里更不好受。
“大姑,这钱我不能要,二虎和大妞、二妞他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我跟他们比,都已经是大人了,都能自己挑家过日子了。这钱你留着给他们吧,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刚才也是睡迷糊了,梦见我爹和我娘了,所以才哭了一鼻子,你可别笑话我。”
说着,田芬芳对着大姑笑了一下,这才让田玉娥放了心。
但这钱最后田玉娥还是劝田芬芳收下了,她道,“你别逞强,芬芳,别的不说,这家现在连调料都不全乎,你炒菜都没有咸盐放,难道还要天天去跟别人借?那不的让人笑话?钱你收下,我相信你能把日子过好,跟大姑就别见外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田芬芳也就把钱收下了,又跟大姑合计着,正好去今天的集市上买点生活必需品。
两人收拾着起来之后,这才发现二虎早就没了人影。
田玉娥埋怨道,“这个孩子,一天净想着出去疯跑!”
可话音刚落,就听见二虎赶着小黑子进了院。
两人闻声,赶出去看,发现二虎这次还真不是出去瞎跑,而是和小黑子出去干正事儿去了。
此时小黑子的驴背上搭了两个大编筐,筐里放的都是大石头。
两人一看就明白了,也都不由笑了起来。
二虎摸摸脖子,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早上去大河滩那边捡了点大石头,寻思帮着我大姐把院墙垒一垒,这院墙好多地方都缺了。”
田芬芳听了,特别感动,赶紧道,“二虎,你快去屋里洗把脸,垒院墙的事儿,一会儿我来就行。”
二虎小脸通红的瞅着大姐,“嘿嘿”笑着说,“我咋的也比你有劲儿,院墙还是我垒吧。”
田玉娥看着儿子这么懂事,心里又感动又高兴,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二虎的脑袋说,“亏你小子还知道干点正事。”
二虎赶紧笑嘻嘻的迎上去,“妈,昨天的炖野鸡是不是还剩了汤,我想吃馒头蘸菜汤。”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勤快,哼!”面对馋嘴的儿子,田玉娥又气又笑,不过二虎现在十多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也正常,又在外面干了一早上的活,此刻累得满头是汗,田玉娥自然也心疼。
一边的田芬芳忙笑着道,“行,大姐这就去给你蒸馒头,纯白面的,管你吃个够!”
一听这好消息,二虎激动地蹦了起来,赶紧牵着小黑子到了院门外面,开始卸石头,说干就干,这就开始垒院墙了。
田玉娥看着这姐俩一个忙着做饭,一个忙着垒墙,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知道大姑和二虎这几天为了自己的事儿奔波辛苦,田芬芳和面做饭的时候,便用上了灵泉水。
因此,等到馒头一出锅,那股香味儿格外诱人,馋地二虎活都干不下去了,赶紧冲进屋,洗了手,就坐在桌子跟前等着开饭。
吃饭之前,田芬芳
又用大瓢舀了灵泉水出来,递给二虎,让他喝。
二虎喝了一口,马上就说,“大姐,你家这井水咋这么好喝,好像有股甜味儿。”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可这次喝完,不由皱眉头道,“再喝又尝不出来了。”
田芬芳笑着道,“你这是渴得,其实就是普通的井水。”
说完,她又给大姑倒了一碗,田玉娥喝了也说,“恩,是好喝,不像我家的井水那么硬。”
不过田玉娥倒是没那么大惊小怪,喝了水,几人便开始吃饭。
正吃着饭呢,院里来了人,就听那人站在门口喊,“玉娥,在家呢么?”
田玉娥一听,还没见到人,先笑了起来,“这是二楞媳妇来了。”
说着,她就出门把人迎了进来。
二楞媳妇拉着田玉娥的手,亲热的一同进了屋,田芬芳赶紧把炕梢的位置让出来,叫二楞媳妇坐,又说,“二婶子没吃饭呢吧,一起吃点吧。”
说着,她就去外屋捡了几个白面馒头上桌。
一看白面馒头,二楞媳妇不由咽了咽口水,现在生活条件不好,能吃上精面可不容易。
想着田芬芳分家之后生活还不错,二楞媳妇笑道,“芬芳,你大姑帮你分了家,你这就省心了,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田芬芳看二楞媳妇不好意思动手,就拿过一个馒头掰开,放到她手里一半,说,“二婶子,你尝尝我的手艺过关不,以后我自己过日子,你还得多照顾着我点。”
“照顾,照顾,那自然是得照顾,不看你大姑,看你这孩子这么好,也得照顾你。眼下有啥需要帮忙的不?你尽管开口。”
二楞媳妇挺喜欢田芬芳爽快大方的性格,因此这话不是客套,是真心。
不过田芬芳知道她的男人常年不在家,她自己又带了好几个孩子,小的还不到周岁,自然不好拿自己的事儿去叨扰人家,便笑着说,“没啥大事,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肯定去找你。”
可她话音刚落,还没等二愣媳妇再客气,那边的田玉娥就开了口。
“怎么没有需要她帮忙的?芬芳,你昨天不是说想把那十亩地都租出去,就留下两亩自己种么?快让你二婶子帮忙打听打听,看谁家想租地,咱得找个稳妥的人,最好和咱们有交情的。”
一听田芬芳要租地,二楞媳妇眼睛睁的溜圆,她道,“这好事儿还用打听别人,你直接把地租给我不就得了。”
此言一出,田芬芳和田玉娥都是一愣,异口同声说道,“你种的过来么?”
有此一问也不奇怪,毕竟田二楞农闲时候要出去打短工,只有农忙时候在家,可他家孩子多,但成人的少,最大的才十来岁,地里的活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婆婆岁数大了,也不能下地干活了,他们两口子还得忙活婆婆名下的十来亩地。
再加上自己家的地,里外里就是二十多亩了,这时候都是靠人力耕种,根本没有农用机械。
二十多亩地,一年种两轮,可够两个大人干一阵子的,何况还有一堆孩子要照顾,而且二愣家还养了不少鸡、鸭。
要不是考虑到这些情况,田芬芳觉得对方根本没有余力再种更多地地了,田玉娥他们姑侄两个当然会优先想着把地租给二楞家,毕竟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农民没有别的收入,要想多赚钱,只能是多劳动,多种地这一种途径。
所以,当时的土地都是珍贵的资源,轻易是没人往外租的,即使出租,也都是租给关系好的,亲近的人,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事不能便宜了别人。
二楞媳妇见田芬芳她们两个不可置信的口吻,便说道,“我今年打算把家里的鸡鸭卖点,好给我们家老大凑点上初中的学费,买了鸡鸭,我就有时间多伺候点地了,以后我家的老幺也好看了,我打算让我婆婆在家带孩子,我们两口子好腾时间下地干活。”
一听二楞媳妇这么勤恳,田芬芳很是敬佩她,但也劝道,“二婶子,你家的鸡鸭养得好,卖了能舍得么?”
“不舍得能咋办?以前都是我家老大去放鸭子,过了暑假,他就要去镇上读初中了,他赶不了鸭子,到时候鸭子不下蛋,不长膘,养了也是赔钱,还有那些鸡也是,从去年开始,闹了两次鸡瘟了,差点把我的鸭子也给传染上,我想着,老人说的对,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养这些玩意儿,还是不如种地稳妥,尤其咱们村的地产量又高,又平,还有渠,引水也方便,怎么想也是种地更实惠一点。”
经她这么一说,田玉娥还有点后悔了,大腿碰了碰田芬芳,瞅了瞅侄女,意思是,这地还租不租。
但田芬芳的想法跟大姑不一样,她现在有了雀仙给得那根五彩羽毛,可以保证家禽无恙,自然不会有二楞媳妇那样的顾虑。
至于种地,她名下的地确实都不错,但再不错,凭她自己的力量,种上十多亩,也费劲儿,何况,对于她自己而言,肯定是搞养殖要比种地来的实惠,养鸡养鸭不仅可以卖肉,还能产蛋卖蛋,更可以孵小鸡,卖鸡苗,鸭苗
,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哪一种都比种地产出高。
所以,田芬芳租地的主意并没有动摇,她冲着大姑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心里有数,然后便对二楞媳妇道,“二婶子,只要你能种的过来,这地我肯定会优先租给你的。”
一听对方同意把地租给自己,二楞媳妇高兴地不得了,拍着田芬芳的手说,“芬芳,你说吧,这十亩地,你打算要多少租子?不用客气,你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