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窗口一呈现,一堆“嘀嘀嘀”声争先恐后叫闹。
程心的注意力却被闪动的红帽子男孩头像骤然锁住。
她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盯着男孩头像不放。
企鹅里其它头像仍在闪动,也有新的信息传入,“嘀嘀嘀”吵个不停。
移动的鼠标越过它们,停在红帽子前,双击,打开。
一段文字在屏幕中间弹出,程心脸孔往屏幕凑了凑,从头看起。
郭大俠:上訴庭駁回了我們的司法复核申請,入境處遲早要遣返,但我不打算回來了。我想起我家有很多東西,白白放著浪費,不如你幫我處理吧。變形金剛的模型和漫畫雜誌送給小孖好了,他一直很喜歡。有幾本英文原版書給大孖。櫃筒裡的新文具未拆封過的,你給程願程意。我的家門匙你不方便保管的話,給小孖吧,他住得近,有空能去看兩眼。麻煩你了,謝謝。
读了一遍,怕漏看什么,再读第二遍。
可读完第三遍,程心才确认她没有漏看,倒是郭宰漏写了。
缺少某些内容的文字,口吻冷淡生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凉薄的寒意。
程心站起来走到阳台,朝远处瞭望,缓缓吐气。
他的留言发送时间是十天前的晚上十点九分,那时候她正在做什么?
记忆尝试追溯,脑袋却注了铅一样硬实硬实的,什么都想不动。
宿舍里手机又叫,催促程心回去接听。
话筒那头的于丹丹咆哮:“美女你好了没!快给我传过来啊!”
程心回到电脑前,将于丹丹的word文件翻出来,复制,再在q上给她粘贴内容过去。
之后把郭宰的话又看了一遍,手指犹豫半天,决定给他回复一个问号,可发送后被提示,她不是对方好友。
程心呆了,对着电脑屏幕发怔。
翌日,她以清明节陪家人拜山为由请假,什么都没拿就带着自己回到涌口的家。
家里没人,程心在房间书台柜筒的小盒子里找出郭宰的家门匙,再踩当年阿姨送的单车,从涌口一路奔去康顺里。
这几日阴天,应景的清明细雨说落就落。程心出门没穿雨衣,顶硬上往前踩。
抵达那幢两层高的白色屋子时,细小的雨米已在她脸上密密麻麻结了一层,拿手一抹,湿了满掌。
失去主人对墙身的悉心照顾,如今白屋不能再被叫为白屋了,叫黄屋差不多。
发黄的墙身被细雨一打,又呈灰色,邋邋遢遢的更惨败。
郭宰给的钥匙一共四条,程心每条试着开,最后一次才试成功,打开关了将近四年的不锈钢门。
门开,望及天街,一堆枯叶,在不知名花树下垒成厚厚的一层土黄色。
抬起视线,花树茂盛如初,一颗颗粉红花苞镶在绿叶丛中,安安静静扑雨。
花树下的藤椅褪色严重,黄白黄白的,不复当日郭母捧着小说坐在上面休闲看书的风光。
程心吸一口气,闻了满鼻腔的灰尘味。
她在门口听了一阵,才连人带车进屋,关门。
客厅里窗帘密闭,阴暗阴凉,于四月天湿气特别重。家具用品狼藉凌乱,拿手按墙上的电灯开关,摸了一手黑尘。
开关按了几下,灯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