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几天过年,郭宰打算挑一个日子去程家拜年,就此询问程心的意见。
程心说,阿爸阿妈大年初三会出外旅行,一去十多天,元宵过后才回来。
郭宰:“去国外吗?”
程心:“嗯,欧洲。”
郭宰“哦”了声,微垂的眼神有难以察觉的失落。
先前与长辈见过面吃过饭,身份算是明确了,那过年过节不上门拜访是不合规矩的,可人家偏偏要出游。
他本来就认为程心阿妈不太接受自己,如今听了这消息,那种感觉便更确凿。
像是逮住他来躲似的。
程心握握他的掌心,说:“他们结婚的时候无钱去度蜜月,这几十年忙工作忙家庭,抽不出时间,近几年闲了些,今年也才真正有机会腾出时间去玩,当作弥补遗憾。”
郭宰朝她笑,“我们结婚一定会有度蜜月的。”
程心跟着笑,“哪啊?”
“椰林树影,水清沙幼,马尔代夫。”
“好,一言为定。”
程家去不成,那头的郭父倒反常地招呼郭宰去香港团年。
自他擅自离开香港返回乡下,这数年来,郭父不曾招呼过他一起过年。郭宰明白,那是因为兰姐不喜欢他,他不在那边碍眼,兰姐喜见乐闻。
初初回乡下那一年,除夕夜他去找阿爷,抱着与亲人过年,阿爷也不会这么孤单的心态。但阿爷并不欢迎他,老怕他会赖上自己,三番四次强调自己是快要死的人了,连自己都未必照顾好呢,实在没多余能力照顾他一个大男孩,主要是养不起。
郭宰对阿爷已经没什么想法了,他既然不欢迎,那就算了吧。
往后几年,他无不是一个人在家里过年。外面的人家多忙多热闹,与他无关。对他来讲,不过又一个寻常日子。
所以年花挥春之类的过年必备装饰品,他一样都不准备,省钱省力,就连标志除旧迎新的大扫除也懒得做,反正没人来,辛苦给谁看?
程心知道他这些情况,除了在电话里劝几句,也没什么了。后来俩人确认关系,她便有所行动,去他家帮忙做大扫除,拉他去花市买年花挥春,大年初五之前,必定会找一天去他家呆着,要他招呼。
如此他过的年才变得有意思,有盼头,有价值。
今年除夕,他一觉睡到自然醒,再慢吞吞去车站坐车过深圳。
在关口排队时,他留意四周的制服人员,没有发现某个时常神出鬼没的身影。
由于年末,过关的人极多,一出一入,抵达跑马地时已近黄昏。
俩父子一年多未见,郭父开门迎接儿子时,脸上有些许动容。
他将儿子上下看个遍的工夫,儿子也同样打量他。
郭父又老了些,两边鬓角白得厉害,那副厚实眼镜后的双眼小且混浊。
郭宰收回视线,不再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