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一旦开头,终归是要说完的。
郑青菡方才知道,柳影的母亲名唤柳微云,出身官宦人家,自幼冰雪聪敏,品貌端正,且擅长书画,但未及成年,父亲因受一桩贪污案牵连,被罢官入狱,柳微云也被没籍入妓。
长轩河畔,雅阁内柳微云歌声撩人,书画精湛,经过时光的磨磋,她的音色、她的画作里蕴含着一般女子没有的深刻感悟。
有主家请客,席间上座的中年男子穿着素色长袍,别人皆唤他“闲情君”,柳微云知道他不便用真名示人,喊得只是个雅号拾趣。
“闲情君”人如其名,因为门庭富贵,不但通身气派,而且书画杂学样样精通有的是闲钱,有的是闲情。
闲情君待柳微云总是客客气气,尝几块点头,喝几杯新茶,作画下棋,或听几首小曲,之后就会离开,从来不粘着不走。
柳微云向来心气高,她身在,却潜心选择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只希望早日脱籍从良。
而闲情君从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宁做穷,不为高门妾,富贵人家的门庭,她或许连做妾的资格也没有。
她宁愿找个相配的男子,精茶淡饭的过完一生,也不愿在高门大户,被人践踏着尊严苟活一世。
柳微云不是落落旁立的仕女花瓶,她三言两语便能对人有个决断,即使闲情君的言语总能一不小心撞上她的喜好,总能不经意撩动她的心,但她故意视而不见。
闲情君依旧客客气气的来,依旧尝几块点心,喝几杯新茶,作画下棋,或听几首小曲。
一晃好几年,在雅阁内,他推开一扇窗,望着外头的浆影灯火,反复措词后才道:“微云,跟了我吧!”
柳微云心尖一颤,连都有些不稳,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雅阁里,他目光灼灼,相当认真。
“我坠入章台,不受世人待见,你故有真心,也不过是让我当妾当奴。”她冷冷道:“你难道想让我瞧尽你妻室的冷眼,在千疮百孔的俗世里生不如死?”
他既不争辩,也不退让,只漫不经心转过脸去,好似她说了最平常的话。
隔日,他领着她去很远的地方上任,原来他早就想好,要另筑别室悉心照拂她。
柳微云眼里泛起水雾。
他一直都懂她,所以这些年暗藏情愫,直到有一天要得起她,才斟酌着开口。
微云,跟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