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找苏辙下了盘棋,回到候爷府,径直推门进屋。
一到内室,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郑青菡把被子铺盖拉到地上,此时正盘膝坐在上面打坐。
容瑾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闷声道:“这是做什么?”
郑青菡调整气息出入,睁开眼睛望向容瑾,几日前茫然的眼神已然变得分外清冷,正缓缓道:“一直以为,我和候爷之间隔着无法触及的距离,却因世事无常,你我之间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距离,几日内竟有一种看上去两三步就达成的错觉。”
容瑾撇头,走到桌边,往白瓷茶杯里倒满水,扯了扯唇道:“去曾府借几本话本子,倒借出些点子名堂,连说话也文诌诌,今儿演哪出?”
郑青菡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容瑾道:“我只是想告诉候爷,没用的事,您还是不要做的好!有时候,看上去两三步的距离,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完。”
容瑾心里咯噔几下,注满水的白瓷茶杯倾倒在桌上。
郑青菡撇开眼睛,继续打坐,心忖:“不管曾芸所言是对是错,今日点到为止,还望候爷知情识趣。”
“想他恣凶稔恶起来,提刀便可杀去大臣府邸,一夜之间砍杀数百余人,血水甚至流出府门外,岂会是个良善?”
“他无缘无顾献殷勤,亦大可不必,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耍弄,自己和他都是鸿雁在云鱼在水,命格里注定无交集。”
前几日若还有些茫然,今日曾芸的一席话倒是真正点醒她。
人心好比招摇的枝柯,因容瑾近日和睦,防范之心便有所松动。
人活一世,草木一朽,前世胡里胡涂地浑过,今生再也不容有一丝骤然和大意。
当下世道,鱼龙蛟蛤混杂,乌龟王八蛋横行,郑青菡因前世亏吃得太多,戾气深重,遇上大小事便囫囵一回,要她掏心掏肺,断断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儿,她的眼神快速瞥向容瑾。
他背对她站着,看不清表情,桌上的茶水一滴滴落下,落到他崭新的鞋子上,溅到他崭新的长袍上。
几日内,他努力拉近的关系,因她几句轻飘飘的话,所有躬身用心全化为乌有。
尤如当头吃了一记闷棍,容瑾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他转身瞪她,火气慢慢拱出来:“你是想,跟本候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