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臭小子都磨了我这老货好几天,若是再不来,可就是我的不是了。严家那老货,日日揶揄老夫,说是病着要将清儿的婚事给磋磨掉,好了又要将阿珩的心上人给磋磨没了。”他说到这里见卫珩和秦婉双双红了脸,也是抚着胡子笑起来,旋即向雍王行了一礼,“王爷,且容老夫这把老骨头开口,替自家不成器的徒儿向郡主提亲吧。”
这师徒二人这样正式的打扮和行止,雍王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来意是什么,暗暗压下笑意,他转头看向女儿,见婉儿胀红着脸,仿佛是是给火烤了一般,雍王也笑得十分惬意,低声说道:“此事……本王不管。”原本他和太后一样,更为中意温一枫,但在春狩营地,卫珩身受重伤,却依然能保护女儿无虞,加上温一枫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实在不是良配。更何况,女儿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
卫珩抿着唇,今日本是选好的日子,不曾想帝后和太后都在这里,他这“丑媳妇”,这回可是将“公婆”给见全乎了。宋夷光乐滋滋的笑道:“一点诚意也没有,自古以来提亲可是要大雁的,你的雁儿哪里去了?”
“嘿,这丫头,倒是刁难起人来了。”郑太傅笑道,指着宋夷光好气又好笑,“说是不能提着活物到陛下跟前来,自然,交由御林军代为看管了,连这点礼数都不知道,还配是老夫的徒儿?”
宋夷光这才肯放过卫珩,喜滋滋的坐在了太后身边,那模样,大有撺掇着太后刁难刁难卫珩的意思。太后望了一眼秦婉,见她臊得脸儿滚烫,暗暗一笑,脸上不动声色,命卫珩来自己跟前。后者岂敢怠慢,赶紧上前道:“太后有何吩咐。”
“你知道哀家并不是十分满意你,若非看在你待婉儿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太后不着喜怒,板着脸的样子颇有几分不怒自威,卫珩仿佛沉入了水中,一种无力感顿时袭上来,眉眼间再次带上了几分阴郁,低声道:“臣知道。”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从十一年前,皇帝登基之后,京中盛传,皇帝极为不待见卫珩。后来他才知道,不是皇帝不待见卫家,而是太后不待见卫家。二房出身的赵王妃卫氏,当年给了太后许多难堪,让太后十分恼火,是以记恨卫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到底,他还是等来了太后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尽管如此,他仍然知道,太后并不十分中意他,太后中意的,是如同假面未曾被揭下来的温一枫那样的人。年轻有为且一表人才,更要出身鼎盛世家的男儿。
太后冷笑道:“既是知道,你又凭什么以为,哀家会允了这件事?就凭哀家答应给你一次机会?”这样尖刻的话,让秦婉立时白了脸:“皇祖母——”
“住口,哀家没有问你话!”太后微微拔高了声音,但威严显而易见,秦婉白了脸,咬着下唇不知应该如何。不想太后会为自己呵斥秦婉,卫珩心中有气,脸都青了几分,咬着牙才压住怒意:“就凭我会一生爱重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他这话都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那脸色发青的样子难免让人觉得后怕。见他生气了,宋夷光下意识往太后身边靠,寻思着八成是因老祖宗方才喝骂了阿婉,这才惹得卫珩发怒的。偏偏太后微笑着看他:“如此说来,你是真心爱重婉儿了?卫珩,你敢立誓吗?若往后有一日,你若负了婉儿,就愿受乱刀分尸之刑。”
这话实在太重,秦婉呼吸急促,宋夷光一行怕她昏过去,一行又怕卫珩恼得失去理智要对太后做什么,夹在中间抓耳挠腮好不尴尬。卫珩深吸一口气:“若我有一日负了郡主,不仅愿受乱刀分尸之刑,更宁愿被挫骨扬灰。”
“很好。”太后微笑,对皇帝扬了扬脸,“陛下可记下了?”
全然是一派看戏的模样,皇帝如梦初醒,含糊的应了一声,见卫珩和秦婉两人脸色实在精彩,也是暗笑不止:“儿子记下了,来日更会叮嘱桓儿,让他好生看顾着婉儿。”
“他不会的。”秦婉忙不迭为卫珩剖白,前后两辈子,她自然是了解卫珩。他固然如今还未完全脱去稚气,但已然有了前世那鲜衣怒马的大将军的品格,即便是稍稍凶她一句都会后悔不迭,岂有“负了”这一说法?
皇后笑盈盈的拉住侄女:“你这丫头,怎的一点也不明白?皇祖母逗你呢!来的路上,母后还说,不知道卫家这小子什么时候才沉不住气呢。”
听了这话,卫珩和秦婉相视一眼,皆是懵了。太后冷笑道:“怎么?你真以为哀家是这样冥顽不灵的老顽固?既是应承了给你一次机会,你既然高中,哀家自不会再多做阻拦。”说到这里,她的笑容便是浓了许多,“哀家等你这次开口,可比婉儿还等得急呀。”
卫珩顿时尴尬,想到方才自己险些没能忍住,一时脸上胀红:“是臣不知好歹……”
“你不知好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太后好气又好笑,远远的见夏昭华过来,笑道,“做爹的既然不管,哀家若是你,可要趁机向王妃多献一些殷勤了。”
卫珩忽的笑起来,眼中像是镀上了一层蜜,见秦婉微微羞赧的模样,若非当着众人,他定要将秦婉抱在怀里好生亲一亲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