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部分

冽, 无星无月,一个瘦弱的人影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在禁区边上的草丛里蹲着。

她不敢联系蛇头, 因为麦志飞的手伸得很长, 任何与外界的联系, 都会立刻被报告给他。所以现在她只能自己蹲伏在这长长的深安河边,带着对未来的未知, 一个人等待着。

如果被发现了,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江幼秋不知道。那个人控制欲极强,曾经因为怀疑一个手下背叛自己, 就让他自己斩掉自己三根手指表忠心。可他,还是不忍心杀掉自己吧?想到这里,江幼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林曦姐让她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她也答应了,可是如果不离开这个人身边, 她又有什么未来可言呢?他给的,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蹲了半个小时, 连腿都发麻了, 才看到守卫的武警开始交接, 很快, 自己前面的那片铁丝网已经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就是现在!江幼秋眼前仿佛出现了除夕那夜满天的烟花,身上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她拿出已经准备好的手套, 抓住铁丝网向上攀爬。铁丝网并不高, 只是顶部有长满了尖刺的网。江幼秋虽然穿得厚实,尖刺却仍然透过手套狠狠地扎进了她的掌心。然而她没有松手, 甚至没有痛呼一声,反而更紧的抓住了铁丝网,因为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不会这样撕裂般的痛。

此去一别,即是永别了。

江幼秋跳下了铁丝网,除了流血的手,身上倒并没有别的受伤的地方。她不敢停顿,拖着隐痛的身体快速穿过水泥小路,往深安河边的草丛里隐去,很快就到了河边。

已经凌晨四点了,黎明前往往是最黑暗的时候。江幼秋往前望去,昏黄的路灯只能照亮水面以一米为半径的半圆,此后便是无边无际一片黑黢黢的未知。

不能再犹豫了,换岗的边防战士马上就要过来,到时候她的下场如何,没人知道。江幼秋把外套和鞋子脱掉,塞进包里,心一横就下了冰凉的河水。当年她掉进春申江为麦志飞所救,麦志飞怕她再有危险,就逼着她在深安的体育馆里学游泳,自己的游泳技巧还是他亲手教的。估计麦志飞那时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然是用他教的技巧逃离他吧?

江幼秋腹内一阵酸楚,却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因为她周身早已经被冰凉的河水包围了。向前,向前,向前,她的手臂不断地划动着,却不知道岸上有个人正在沉默地望着她。他本来已经想下手了,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本已经干涸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痛的隐秘的酸楚,也不知道为什么。

“呸,真是个命大的婊-子。” 江常眼看着水里的人影消失在黑暗中,朝草丛里吐了一口痰,背着垃圾袋往前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手有点痒,或许过几天该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深安河的宽度其实不到五十米,虽然背着东西,江幼秋却还是很快就游到了另一边。她浑身湿漉漉地爬上了岸,头发全黏在了头上,脱力的瘫倒在河滩边。即使是南方,1月的夜还是冷得渗人。江幼秋躺了一会后挣扎着换上了唯一的一套干衣服,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慢慢地离开了河边。

虽然对面早已经变成了车水马龙的都市,港城这边却全是乡村与山包。江幼秋在荒草里走了半个多小时,一个人也没有见着,终于忍不住了,找了块石头坐下,拿出随身带的用塑料袋扎的紧紧的饼干吃了一块。

再站起身,忽然听见了狗的狂吠声,而且那狗很显然是在往这边跑过来。江幼秋来不及躲藏,那只黄色的大狗已经奔到了她身边,对着她呲牙咧嘴地一阵吠叫。

“你系边个?” 狗后面跟着一个矮小的粤地男人,一边制止他的狗,一边有些警惕的问江幼秋。

江幼秋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回答:“我是从……”

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就用带有浓浓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发问了:“你是从大陆来的?”

江幼秋还没回答,他又发话了:“你出来。”

那只大黄狗离江幼秋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江幼秋没办法,只能从草堆和树木构成的阴影中出来,站在了男人的面前。此时已经快六点了,虽然天色仍旧昏暗,却毕竟有了点亮光,男人提起手里的电筒往江幼秋的脸上照过去,见她头发仍旧湿漉漉的,却更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的样子,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你刚从深安河偷渡过来的?” 那个男人问。

这也隐瞒不了,江幼秋点点头。

“我也是从那边来的。” 男人说:“20年前乌岽山翻过来的。你一个女人,游水过来不容易。你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