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阳之所以紧锁眉头, 也确实是遇到了糟心事。
最近这段时间,孙大娘,也就是他亲妈,突然频繁的登门。
要说娘两个经过抢钱, 分家和打砸小卖铺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之后, 早就离了心, 撕破了脸, 而且孙大娘又是那个理亏的,按正常道理来说,她怎么还有脸再主动去二儿子家里呢?
可她就是去了。
而且还去的理直气壮, 给自己找的台阶是, 她要找顾老爹。
亲妈来找亲爹,这样的借口,就算是顾朝阳再不情愿, 也实在没办法将对方拒之门外了。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顾老爹没有防备, 等孙大娘进了屋, 他一抬眼, 还吓了一跳。
不过两人过了快一辈子,对方一举一动都非常了解。
顾老爹发现, 刚才面对儿子还十分强硬的孙大娘, 和自己一对上眼神之后,态度立即就软了,眼睛里还闪着泪。
毕竟是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 即使现在分了家,可顾老爹也没说要和孙大娘离婚不是,所以,其实他还是心软的。
一看这情形,他就让二儿子两口子先避了出去,他和孙大娘两个单独说了会儿话。
原来孙大娘这次主动登门,不是来找茬干架的,而是来服软的。
她看老头子的态度和软了不少,顿时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涌上了心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他爹,你不知道,这老四太不让我省心了。”
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但顾老爹却没劝他,只是点上了烟袋锅,一边抽一边说,“哼,还不是让你给惯得。”
孙大娘一听他没顺着自己说,按照往常的脾气,她刚要发作,可一抬眼对上顾老爹的眼神,发现对方正在斜眼看她,她顿时收敛了起来,然后又抽抽噎噎的哭着说,“是啊,我现在也后悔啊,老人说的有道理,惯子如杀子啊。”
看她脾气上有改观,顾老爹便给了她一个台阶,吧嗒着烟袋,轻描淡写的问,“老四又咋的了?”
孙大娘赶紧往他跟前凑了凑,刚要说话,顾老爹就往后闪了闪,用烟袋杆敲着炕桌说,“有话就说,往我跟前凑合啥?我又不聋,能听见!”
这把孙大娘给尴尬够呛,不过幸好屋里没别人,她想到自己要是想达到目的,恐怕以后就不得不放低姿态,否则,顾老爹这边怕是也要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老四马上要结婚了,他找了个对象,就是和他一个车间的。”
“那不是挺好,两口子都有工作,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关键那女的作风不正,我跟别人打听了,说她以前在跟朝来之前就处过好几个对象,还跟别人订过婚呢,这还不算啥,关键有一回,她被人给堵在男宿舍楼了,说是和一个男的搂在床上呢。”
一听这话,顾老爹也坐不住了。
这样的儿媳妇儿,他们老顾家可不敢要啊,万一进了家门,还不得搅和得坏了门风?
“那你跟老四说了么,他知道不?”
说到这儿,孙大娘就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说,“要不我就说他不省心了,我把这些事儿都跟他说了,可他鬼迷心窍了,就非得要跟那女的好,还要跟她结婚!现在街坊四邻都传开了,说咱们家顾朝来是个王八托生的。5555555555555”
孙大娘哭着哭着,还嚎上了。
这给顾老爹整的极其心烦,他一敲炕桌,严厉的吼道,“嚎啥嚎,有话好好说,你以为这是你们家呢?这是人老二家,人老二两口子都是正经勤快人,你拿这些龌龊事来烦他们,已经够过分的。再嚎就出去吧。”
这一嗓子给孙大娘吓得,不敢再哭了,抹干了眼泪,靠在炕梢上开始干抽搭。
其实顾朝阳一直在门外听着,听说老四这么不省心,他又生气又闹心。
倒不是别的闹心,毕竟一母同胞兄弟,虽然有过节,可谁也不想他真的有个什么不好。
而且,他也了解自己老爹的脾气,同样都是儿子,老爹就是再看不上顾朝来,也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
可要是真的管,怎么管?老四啥脾气,他作为二哥能不知道?恐怕又得闹一场,惹得老爹不高兴。
孙大娘第一次来,就说了说简单的情况,也没跟顾老爹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临走之前,她臊眉耷眼的从顾朝阳两口子跟前路过,也没敢抬头。
顾朝阳看她的背影,已经不似以前那么霸道,倒是显出几分老迈和疲惫。
他虽然没怎么心软,但也不由有些感慨。母亲年轻时候那么强势,如今也抵不过岁月风霜,抵不过家里不省心的子女的操磨。
倒是老爹,这几年过得省心,一点没见老态。
孙大娘登门,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来的还挺频繁。
由于她现在收敛了脾气,做事也低调了很多,也不爱管闲事了,尤其又看起来非常可怜委屈,没等顾朝阳心软,朱来
娣先心软了。
她跟顾朝阳说,“要不妈下次来的时候,让她在家吃饭得了。”
好脾气的顾朝阳这次却没说话,一边吃饭,一边给儿子夹菜,还对朱来娣说,“媳妇儿,吃菜。”
朱来娣这就明白了,丈夫心里是还有心结和怨气,这事儿她也不好多管,于是,此后也没再提。
孙大娘来找顾老爹,就是想让他劝一劝,或者是管教一下顾朝来,让儿子回心转意,别在执迷不悟了。
顾老爹一开始不想管,因为当初都分家了,分家时候,还是孙大娘自己说的,她和老四还有大姑娘过,以后不管顾老爹,这时候倒反过来求他。
这时候,就算是他念及亲生骨肉,想出手管一管,那也不可能轻易的答应孙大娘啊。
于是,再经历了孙大娘三请四请之后,顾老爹才出山。
可他出山也没啥用,顾朝来是怕他爹,确切的说,是怕他爹的烟袋锅子。
只要听说顾老爹要来,古老四马上就开溜。
有一次,顾老爹已经把他堵在了院里,他为了不挨揍,直接跳墙跑了。
如此不可教化,顾老爹也没办法了。
他对哭哭唧唧的孙大娘说,“他就这种瘪犊子玩意儿,你也甭跟他较劲了,把房子守住,他结婚也别给他彩礼,爱结不结。明告诉他,要是真敢结婚,就让他滚蛋,别想在家里住,你看他断不断!”
顾老爹说话硬气,也能下得了狠心,可孙大娘面对着老儿子的软磨硬泡,撒泼耍赖,寻死觅活,却没有这样的铁腕手段了。
最后不仅出了不少彩礼钱,还答应他们结婚之后就住到家里来,就住在东厢房,原来顾老爹住的那屋。
看到母亲突然不来了,顾朝阳也猜出了几分,估计要么是妥协了,要么就是顾朝来改邪归正了,但他也觉得,就凭老四那个德行,能改邪归正才是天方夜谭呢。
因此,他总感觉,这就是大爆发之前的沉淀阶段,后续有啥闹心事儿还不一定呢。
这事儿,顾老爹没跟老三顾朝晖露过,但顾朝阳却有点憋不住了,他想跟弟弟商量商量,看拿个主意,到底咋办。
可他刚要张嘴,饭桌上,自己媳妇儿就说起了要帮着老三两口子照看孩子和老人的事儿。
老三两口子要出门,如果临走之前再知道家里这一堆不省心的事儿,实在是不够添乱的,所以,顾朝阳咽了口吐沫的同时,也把这些话都咽了回去。
但顾朝晖对他却无比了解,虽然饭桌上没再追问,可晚间送他们出门的时候,他单独留住了二哥,又问了问。
顾朝阳到底没憋住,说了一些,但他没敢说顾朝来找到对象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只说老四的对象,孙大娘不满意,去找过顾老爹两次,让他管管,后来也就没了下文。
顾朝晖一听乐了,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原来只是这样而已。
于是便笑着劝二哥,说道,“这事儿咱们也管不了,也不用管,老四有大姐和妈护着,总是吃不了亏。我看爸也能拎得清,你也不用操心,如果我不在家这段期间,妈或者老四还上门,你就别掺和,有爸在,他们也不敢闹。一切等我回来再说,眼前先静观其变吧。”
有了老三这句话,顾朝阳也就没那么闹心了,他点点头说,“那你们定下来啥时候走,可记着告诉我们一声,我和你嫂子还想请你俩吃顿饭呢。”
“行,二哥,就你客套,一家人还这么见外。”顾朝晖笑着拍二哥的肩膀。
“主要是一听你要去南方,我总感觉你会留在那边似的,心里没着没落的,哎~”
顾朝阳自己说完,也觉得有点太多愁善感了,马上又笑着道,“不管咋说,对于你的前途事业来说是好事儿,哥全力支持你,家里你就放心吧,孩子和老人,我们肯定帮你照看好!”
哥两个又说了几句贴心话,一边走一边说,顾朝晖竟然把二哥二嫂送到了家门口。
看天色不早,屋里的灯都黑了,顾老爹应该睡了,顾朝晖也没进门,放轻声音跟二哥二嫂告别之后,就回了家。
有人能帮着两人照顾家里,做好后勤工作了,顾朝晖两口子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全力准备起了去南方考察的事情。
不带孩子,就省去了不少麻烦事儿,两人的行李就可以精简不少东西。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主要是得跟顾知秋小朋友做好思想工作,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于是,从决定出发那天晚上开始,每晚睡觉之前,林荫萌或者顾朝晖给闺女讲完了故事,都要开始进行催眠。
“爸爸妈妈过几天要去南方出差,你在家和姥姥好好玩哈,要保护姥姥,知道么?”
顾知秋是个小人精子,她可没那么好糊弄,马上就问,“那我和姥姥也一起去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