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河那天值日,走得晚,落了单,饶是体格再强壮、再能打,也敌不过好几个人的折腾。
那晚,阮希刚好趁着雨大,家里那些随收衣服的收衣服,护花的护花,又急着去接父亲和后母回家,根本顾不上看管他,他又□□跑了出来。处打听之后,他知道陆征河今晚回福利院了。
阮希匆忙赶到时,陆征河一脸血,坐在巷道内的砖墙旁,雨水混杂着砖石碎屑,他肩膀往校服上滴落。
他急坏了,扔了伞跑过去,见陆征河受伤,又手忙脚乱地把伞捡回来打上,但两个人早已湿透。
雨夜的深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陆征河抬眼,睁开没有被血糊住的眼睛,唇角带笑地看着阮希,别打伞了,我们都淋湿了。
阮希还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只得捞他肩膀,想把人拽来,你这样不行,我们得去找个诊所。
陆征河摇头不用。
诊所又贵又麻烦,而且像他这种还没成分化的小孩,受伤是要通知监护人的。陆征河那会儿心高气傲,独狼一个,不想任何人添麻烦。
但阮希自己找上门来了,他就得抓住阮希的小尾巴,不放人走。
那怎么办?阮希看他头顶流下的血,打伞的手微微发抖。
阮希看来很无助,难得鼻尖一酸,像有泪水要掉下来,觉得比自己受伤了还疼。不过他那个时候在想,还好在下雨啊,不然因为陆征河受伤就哭了会不会太脆弱!
手撑在地上,陆征河稍微直了一点,往倾斜,鼻尖近乎要蹭到了阮希白净的面颊上。
他,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阮希鼓勇气,很果断,托住他湿漉漉的脸颊,对着嘴唇就来了一口……
那个吻,又湿又软,好像有血腥气,又有雨水的咸味。
没有忽明忽暗的路灯,没有安静的氛围,大雨滂沱,如利箭似的不断往下砸,还砸得有点儿生疼。
陆征河记得阮希低垂的眼,颤抖的睫毛,还有那个生涩的吻。
然后,脑海中的各色场景片段似的播放来,模模糊糊,不太清楚,又如流水涌过。回忆是一片水域,漂浮着所有东。
阮希见他陷入沉思,凑近了一点点,追问道:“记得吗?”
陆征河沉默几秒,回答:“你亲我一下?”
“还真想来了啊。这花真神奇,回头到了雪山也种一点去,你天天闻,总能把全部的事情都想来。”阮希碎碎念道。
经历了这一路的磨难,他已经把过去看得淡了,想更专注现在,陆征河能想来多少已然不重要。
但他还是痛快极了,唇缝里吹口哨,一种纯然的喜悦冲上头顶,像酒精被灌入了血液里。整个体是一棵树,正在摇摆中享受风的吹拂。
回头看,那些停靠在空旷场地上的装甲车都熄灯了,战士们正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两三位负责看守的战士没有睡觉,影凑在一处,在摇晃的车灯下人语呢喃。
阮希想来,他偶然听见过一次战士们的聊天,大多是在讨论omega,他那时候知道,原来有些战士是有家庭的,他们虽然在外执行任务,却都有一个omega,在zenith城等着他们回去。
陆征河手底下的任何一人,都是有生命的,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故事和回忆。灾难吞噬了许多人的生命,战争之火不应该在刻燎原。
在走出花海的路上,陆征河已经望见了扔在淡蓝花海中的一把银色镰刀。光泽和被用程度来看,它都不是一把普通的农用品。
他提醒阮希:“土星。”
阮希顺着他的目光朝那把镰刀望去:“什么?”
“你看,那是土星。在符号里,土星是一把农神的镰刀,它象征忠诚。”
“那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