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踉跄着坐在满是血痕的地上,好像这些年一直强撑着他的那股力气已然泄去,浑身精疲力尽竟然连手都抬不起来。
雨还在不住的下着。
晏聆枯坐在那眸子涣散空洞许久,突然低声呢喃道。
“娘,雨什么时候停啊?”
雨停了什么都会有。
他能见到爹娘阿月,能在晏温山上下撒欢,更能偷偷摸摸跑出去玩。
可是这场雨为什么总是不停?
他想要的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得到呢。
十七岁的少年孤身坐在血海中,明明他才是冷酷无情屠戮奚家的刽子手,此时却像是寻不到家的孩子,哽咽着伏在地上哭泣。
“爹,娘……”
这一切如果全都是一场噩梦就好了,年幼的孩子在梦中一脚踩空猛地惊醒,睁开眼睛仍旧是年少时晏温山那个小小房间。
周遭如旧。
雨淅淅沥沥。
那晚乞巧的瓢泼大雨和晏温山轻缓的落雨声一点点重合,响彻耳畔宛如谱成一曲哀伤的琴曲。
年幼的晏聆一步步踩过长满苔藓的无数层石阶,曾经种下的一棵小小树苗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十四年光阴从身边匆匆掠过,少年的身形不断长高,最后好似被无数苦难催着长成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
晏将阑踩在最后一层石阶上,举目望去,便是一片废墟的晏温山。
晏玉壶缓步走到他身后,沉默地跟着他一起看向故居。
晏温山十几年如一日,水秀山明,无数浓密藤蔓爬满灵芥废墟,好似彻底将所有晏家在此生存过的痕迹抹除。
一切都随时光逝去。
晏将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四周,眸瞳闪现一抹波光,轻轻启唇呢喃道。
“爹,娘……”
“我回家啦。”
第83章 应声铃铛
晏玉壶默不作声地用灵力将那爬成山的藤蔓扯去,努力想将晏温山变回原来的样子。
晏将阑抬步走向当年晏寒鹊闭关的洞府。
那印象中伸长胳膊都够不着顶的石门,长大成人后的晏将阑却还要微微低头才能进去;原本那无论如何都破不开的禁制,如今却只花几息就能破解开。
晏将阑进入漆黑的洞府中,随意一瞥才意识到原来当年他以为宽阔的洞府这般狭小。
那张玄冰玉床落了厚厚一层灰,晏将阑抬手一挥,灵力宛如流水潺潺而过,十几年没有人住过的洞府转瞬一尘不染。
外面晏玉壶唤他:“师兄。”
晏将阑看着陌生熟悉的洞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按了下酸涩心口,转身欲走,视线突然落在那半掩的师门上一抹暗红的血手印。
他一怔。
那是当年年幼的晏聆听到雷声拼命想要出去而留下的狰狞血痕,多年过去已然暗红,好似随着掩着灰尘的记忆隐入黑暗中。
晏将阑愣怔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伸出细长五指缓缓去触碰那个幼小的手印。